“耿维荣,其实成年后,我怀着对你的恨意,用自己的法子,四处搜集过你的信息。我原以为,我将怀揣着对你的恨把你推入地狱。可当我搜集的信息越多,我对你越纠结。报复的心理开始动摇,甚至还让怜惜占据了上风。”
葛妆看着此刻痛苦一点不比自己的少的耿维荣,她突然大步上前踮起脚尖抱住他。
“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藏起那段视频,但我猜,那里应该有着只有你知道,却不能说的秘密。耿维荣,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最可怜的那个。可现在,我发现,你比我可怜多了。你一辈子都要注定活在求爱不得中,活在对那些人的愧疚中。明明做着丧良心的事,却还要苦苦揣着良心不放手让自己沉沦在痛苦的漩涡中无法自拔。你真可怜!”
葛妆松开开,眼里含泪地笑着说:“我知道,我最该恨的是那些生而不愿教的家长,和引规学校的每一个投资人、负责人、工作人员而不是你。可我的能力,我报复不到他们,懦弱的我只能选择恨你。我不会揭穿你的,我会在我为数不多的时日里,诅咒你长命百岁,在自责,孤独的煎熬中度过每一天。如果你还愿意抱着良心,那就好好的活下去,让我的诅咒成真。”
提示下课的优美音乐,响彻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在学生冲出教学楼前,葛妆微笑着松开离魂的耿维荣,头也不回地向校门口走去。
耿维荣放空的站在操场上,来往学生的嬉笑打闹的场景,与他仿佛是平行空间正在发生的事。操场四周再次响起铃声,他才回过神。
他心里空落落地审视着四周,着急地在操场与办公楼中寻找葛妆的身影。
“葛老师啊,她递交辞职报告了。”办公室内,一位没有课的中年老师嘬着玻璃杯里的热茶,带着点家乡的口音说,“自从将她调到后勤,不让他带班授课后,她就一直想辞职,但又实在舍不得这帮孩子,一直就这么僵着。也不知昨天怎么回事,突然下决心要走。
“听郑老师说,连夜打的离职报告。因为她总被家长投诉,学校若不是碍于合同不想给赔偿,早让她走了,所以,他的辞职报告这边一交,上边立刻就同意,让她不用再来了。”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满是无奈地惋惜道,“她呀刚来时,还是我带的,是个当老师的好苗子。可惜,现在的孩子被家长护的比温室的花朵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让她顺着家长的意愿,只要教书本上的固定知识就好,课外的那些知识就别啰嗦了,她就不听……说实在的,将这么个老师撵走,简直是那些家长的损失。”
葛妆走了。她像诗歌中写的那般,静静地来,静静地走,静到仿佛这个人只是一场梦。耿维荣回去后,放下手中现有的所有工作,通过掌握的人脉关系,开始忙于打探葛妆的消息。找寻葛妆的日子中,他多么希望葛妆只是他幻想世界中的一个人,像过往一样,每当他觉得自己可以拥抱幸福时,总会有道残影,有道幻音,将他心中的美好一举击破,把即将爬到阳光下的身子重新拖入回冰冷的黑暗世界。
但事实不是。当他收到印有葛妆名字,被诊断出肝癌医检报告,他的脑中嗡地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炸了。他疯了般地找到柏晟,像无数靠卖影为生的人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上前抱住柏晟,在他耳边呢喃道:“你要不愿意,你可以推开我。”
柏晟面色凝重地任由坐在自己身上的耿维荣为自己脱去外套,轻咬着他的耳朵。虽意识到耿维荣的异样,但他的理智还是没有战胜心中的鱼网,开始一场荒唐的办公室欢愉。
“这半个多月每次找你,你比我还忙。我在你家楼下堵你都堵不到人。哎”想着刚刚耿维荣的热情与那些有的没的小技巧,他坏笑着问,“你不会忙着去学,刚刚……那些……了……吧。”
柏晟期盼着耿维荣能与他打情骂俏几句,但这终究只能是梦。
耿维荣起身靠在沙发上,捞过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从衣兜取出烟点燃,缓缓地吐出烟圈。
“帮我找个人。”
听见找人,柏晟立刻警觉地坐起来。他心中暗忖:耿维荣,你他妈今天要敢提那个叫赵有勇,未来几天,你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吧。
“女的。叫葛妆,27岁,肝癌。”
听见不是赵有勇,柏晟松口气。“朋友?”
“一个离世兄弟的老婆。他丈夫生前照顾过我。她现在肝癌中晚期,一个人孤苦无依在外漂泊,我不放心。找人这件事除了你,我想不到还能找谁。毕竟,只有你愿意要我,我不用再想其他的回报。。”
“所以你刚刚……我们……”柏晟气恼地问不出话。他打心里其实是很享受能在第一时间,被耿维荣需要的满足感,但当耿维荣现在这么直白地将目的说出,像极了那些靠出卖皮肉而达到自己某种目的的下九流。
柏晟拉住走下床的耿维荣,冷声问:“你到底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
耿维荣嘴角叼着烟,眼里透着麻木地看向窗外被夕阳余光映衬的如熊熊烈火般的云彩。
“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说完,他挣开柏晟抓着他胳膊的手,快速地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缓步离开柏晟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