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优说:“可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难道不都像是一场豪赌。从出生到考学再到选专业,出了象牙塔后找工作,结婚,生子,在这种几选一中,去赌自己会不会成功,赌自己会不会幸福。”
“所以……因为大家都在赌,因此,每个人必须去赌,没有选择不赌的权利?”
“也不是。只是放弃了,万一以后发现,这个赌局的结果是你心中所想,不会后悔吗?”
耿维荣思忖了会儿说:“我宁愿失去会获得成功与幸福的机会,也决不允许自己与失败和不幸相拥。输不起的精神,已经注定我将会与那些所谓的成功与幸福失之交臂,我又何必为难自己。”
“不后悔?”
“不后悔!”
“好,那下次你朋友再纠缠,你让对方继续报警。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勇瀚的联系方式给他。”
李时优给出的解决方案,让耿维荣差点从吊床上摔下来。
“对方家很有钱的。”耿维荣说。
李时优一点不带怕地伸出食指,摆了摆地说:“你让你那人别害怕,警察不行,我还认识律师和法院的,检察院的也有。只要他需要,像你朋友这种不听劝的骚扰者,我们一定要坚持原则,将他送进去。让他彻底明白,什么叫尊重对方的选择。再有钱也大不过法!”
耿维荣看着李时优眼里的坚定,藏在口罩下的嘴角直抽抽。他的确这么想过,可是……真要那么把他送进去……
李时优继续说:“不把事情做绝了,这件事不会有个头的。既然决定放弃这场人生的豪赌,对于这种会勾起你赌欲的事,一定要在开始就将这团火苗掐灭。”
耿维荣机械地点点头,他认可李时优的处理方法,但认可归认可,做不做的要另说。
李时优的决绝,让耿维荣心生离开心思的同时,不禁也想到了苏乐东。那家伙做事有时也挺绝的。他上下打量了眼面前还在劝他一定要狠的李时优,又想了想苏乐东,这些小个子难道做事都是那么理智那么狠的吗?佩服!
“李医生。”小助理敲着玻璃门,推门而入,柔声柔气地说:“预约的学生来了。”
见有人来,耿维荣立刻从吊床上跳下来。
“你有病人要聊,我就不打扰先走了。今天谢谢了。”
看着耿维荣如躲灾逃难的背影,助理疑惑地看向李时优。
“你发信息让我到了,赶紧上楼说有学生来,我还以为你被病人欺负了。”
李时优轻声发笑:“谁敢欺负我啊。我就逗逗他,他那个人太纠结了,给他下点猛药。”
听见逗这个字,助理双眼圆睁,像看陌生人般地盯着李时优看了会儿,随即眯了眯眼。
“李医生。”助理说,“我之前就觉得你对他与对别人不一样。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意识到这点,助理吓坏了,“李医生,姐夫人那么好,你别一时糊涂啊!”
李时优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的小助理,无语道:“脑瓜子乱想什么呢。他啊,算了。以后再说吧。你就把我当成被他忘记的一个朋友,不要当病人就好。”
耿维荣回到车上,扯下脸上的口罩与头顶的帽子。心中暗自庆幸来人了,他生怕再待几分钟,李时优能教他如何将柏晟陷害进去。
如果真以这种手段将柏晟送进去,那柏晟,包括整个柏家,是不是……耿维荣猛地摇起头,不行不行不行,简直疯了,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啊。他用头猛地撞向方向盘,突兀的喇叭声惊扰了周围的行人,招来大家的侧目。
耿维荣心里一阵烦闷地快速发动汽车,他现在急需要找点事做,以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再一次站在蚌一小学门口,保安已不像昨日那般不近人情,反而没话应搭地问候几句,笑呵呵地将他送进学校。
耿维荣凭借着与张誉之前的对话记忆,在众多教学楼中找到了张誉所在的班级。
他像记忆中的班主任般,躲在教室走廊窗边边角,向正在进行自习课的教室前排张望。
仅用了几秒钟的功夫,耿维荣就搜索到了张誉的位置所在。
那孩子坐姿端正地坐在教室中间,第四排挨走道的座位。他的同桌此刻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难题,用胳膊肘轻轻地撞着他的胳膊,随即将自己的课本往张誉的方向推了推。
张誉看着同桌在课本上指点的内容,随后,拿起笔很认真的做起讲解与勾画。见同桌还是没听懂,张誉抓了抓头顶的头发,再次讲解起来。讲解的过程中,随着同桌眼里的迷茫一丝不见减少,张誉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终于颓废地瘫在课桌上。同桌不好意思地拽拽自己的耳朵,嘴巴动了动,龇牙傻起来。张誉坐直身子,擡起手揉橡皮泥般揉搓着同桌的头发,随后搂住他的肩膀,再次打起精神为他讲解题目。
张誉的状态,让耿维荣一直都处在纷乱中的情绪,得到了片刻的安抚。他嘴角挂着浅笑,安心地吐出一口憋在心底的浊气,缓缓地擡起脚步,轻踏着地面,不舍离去。
“耿先生。”
一声熟悉的叫喊声,让耿维荣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在教学楼的阶梯上,转身向后看去。
葛妆站在不远处,肩上背着的大挎包将她的单薄的身体压的微微倾向一边,清瘦的脸上挂着让人有些心疼的笑意,一双黑色的双眸像在透过耿维荣找寻着什么似的盯着耿维荣。
“葛老师没课?”耿维荣没来由的一阵心慌,避开眼神交汇地问。
葛妆向他走来,笑道:“我早被停课了,现在做后勤。”
“抱歉,我忘了!”他依旧不敢去看她,眼睛盯着鞋尖说。
“没关系。”葛妆笑不达意地指了指前面,“不介意的话,我们边说边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