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审?”望川狐疑:“什么时候保密协议还有年审这个环节了?”
“刚刚有的。”成伊温润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些:“就是这样,季先生,请配合一下望川的工作,这对他很重要。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了,晚上见。”
“……”
电话不由分说地被挂掉了,季遇看着屏幕上那串离得不算太远的地址沉默良久,深深叹了一口气——望川的同事脑回路不正常倒是深谙pua之道,看来这趟是非去不可了。
望川的公司从院里开车过去大概十分钟左右,季遇面无表情地从区公安局门口开过,停在对面一幢略显简陋的三层小楼下。
“这就叫灯下黑吧……”季遇看了一眼近在咫尺地巨大警徽深深叹气,扭头进了门洞。
破旧的小楼里面也是意料之中的寒酸,季遇小心翼翼地绕过楼梯间堆放的杂物,停下脚步在昏黄的灯光下设置好一键报警,壮着胆子上了三楼。
推开三楼的楼梯间大门,明亮的灯光倾泻而出,恍如隔世。
季遇试探性地往里走了几步,小声打着招呼:“你好?有人吗?”
无人应声。
尽头敞着门的房间里隐隐传出说话声,季遇谨慎地迈着步子,悄悄又往里走了几步。
“关于梁越的委托有什么难以……攻克的地方吗?”
“……没。”
“你应该说目前没有,白总。”
“……目前没有,白……总。”
丧丧的声音不满地纠正:“语气积极向上一点,我们可是正经公司。”
“……”望川嘟囔道:“工作就够累的了还要分时间开劳什子的会这谁能积极向上得起来啊,什么正经公司……不当也罢。”
“那不行。”白左一本正经地反驳:“成伊说了,我们要让你媳妇儿知道我们有多专业、多优秀、多高大上,这可是你重振夫纲的好机会。”
季遇:“……”
他媳妇儿?
“……我觉得他在耍我们。”望川多少还留有一丝理智。
“可是我觉得成伊说得很有道理,”白左试图洗脑:“他现在看不起你的工作以后就会看不起你整个人,想想那些不被承认付出的家庭主妇们。”
“……好吧,”望川的理智被一盆水泼下了线,“刚才到哪了?”
“我看看,”翻动纸张的声音响起,白左毫无波澜地接着说:“那关于天鹅湖地块的伤亡情况与赔偿计划你写个报告,明天给我。”
望川:“……哦。”
白左纠正道:“你应该说好的白总。”
“……”
季遇被迫听了一出蹩脚的排练不由得停在了半路,思索片刻后蹑手蹑脚地又走回了门口。可惜把门上能摁的东西全都摁了一遍也没找到门铃,想要配合演出的他只能站在门口束手无策地转圈。
正当季遇气沉丹田准备采用物理手段,终于有人出来拯救了他——
一个温和的声音说:“季先生?来很久了吗,请进吧。”
男人噙着笑意,戴了一副无框眼镜,看着斯斯文文很好相处的样子,应该就是电话里的那个成伊了。
季遇被自己的一口气呛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简单寒暄几句后跟着成伊走向尽头的房间。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像是幕布拉开时的铃声。可惜房间里的演员都是初次登台经验算不上丰富,没能跟上节奏。
季遇来到房间门口,眼睁睁看着那个叫白左的长头发男人着急忙慌地从沙发上跑到老板桌后面甚至跑掉了一只白色拖鞋,然后磕磕巴巴地低头对着桌上的纸棒读道:
“关于梁越的委托还有什么难以……攻克的地方吗?”
就连卡壳的地方都跟排练时一模一样。
望川干巴巴地回答:“目前没有。”
“你又错了,”白总擡起头一本正经地纠正:“是「目前没有,白总。」”
“哦,”望川连忙撤回一条回答,重新说道:“目前没有,白总。”
“……”季遇感觉自己的脚趾头不自觉得又开始忙活起来,忍不住扶额别过了头。
成伊嘴角的弧度丝毫没有变化,对上季遇躲闪的眼神诚恳地发问:“你对我们的工作状态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季遇挣扎着维持面部的平静,精准地评价道:“很符合贵公司在我心中的印象——专业、优秀、高大上。”
成伊微微颔首:“非常中肯的评价。”
季遇麻木地回以点头:“应该的。”
房间里的戏终于演到了结尾,白左上一秒刚浮夸地挥手示意散会,下一秒便狼狈地蹦跶着试图回收那只孤零零的拖鞋。
望川被迫撑着四肢不太灵活的白左,一时谁也没能顾得上门口的两个人。
成伊只能开口:“望川,季先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