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原本的委托
“原本的委托?”季遇的脑子乱成了一锅浆糊:“周时安的委托不是送给林岑晚眼角膜和其他的器官捐献吗?”
“不是。”望川走得飞快,“器官捐献的委托是他后面几天临时加的,定向捐献眼角膜给林岑晚也许是一个契机,但他原本的委托并不是这个。”
说到林岑晚,季遇忍不住问:“林岑晚知道自己的眼角膜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望川回答:“器官捐献是双盲原则,眼角膜可以定向捐献但是被捐献者依然不会知道来源。”
“那要怎么跟她解释有人无缘无故定向给她捐献眼角膜这件事?”季遇止不住地操心,林岑晚原本至少还要再排1、2年的队,突然有了供体难免不会多想。
“运气。”望川扔出两个字。
“什么?”季遇怀疑自己听错了。
望川走进电梯按下楼层,又靠在了电梯壁上:“这是个很好的借口,不论好坏,任何无法靠人力干预的事情都可以甩给运气。”
“医生会告诉林岑晚凌晨有个急诊患者突然去世,因为排在她前面的患者都不是本地人没法在器官保质期内赶来,所以才轮到她。”
“她只会觉得是自己运气好。”
望川出了电梯直奔住院部。周时安的病房跟季遇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他的手机插着充电线正放在床头充电,似乎房间的主人只是出去上了个厕所很快就会回来。
望川直接拿起手机操作起来,季遇看着房间里不算多的个人物品,问:“这些东西怎么办?”
“打包吧,等下带走。”
季遇没问带去哪里,出门去休息室要了个纸箱,从卫生间开始收拾起来。
虽然之前周时安总说自己的充电口不够用,但季遇收拾下来其实没多少东西,连一个中号的纸箱都没能装满。
洗漱用品、台灯、几套换洗衣物、床头的画册,还有周时安口中的“小玩具”——一只毛绒小鸭子。
这只小鸭子做工精细应该是个高档货,虽然被保存得很好但依然能看得出时间的痕迹,很难想象周时安会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东西。
季遇将小鸭子放进箱子摆了个不占地方的姿势,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小鸭子毫无征兆地在狭小的箱子里扭起脖子发出嘎嘎的笑声。
“……”
季遇被吓了一跳,望川也被惊得一抖,没好气地回头:“你干嘛呢?”
季遇的手慌乱地在小鸭子上从头摸到脚,但始终没能找到开关,不免有些龇牙咧嘴:“我也不知道它能动啊……”
望川示意季遇把小鸭子递给他,季遇伸出手,然而望川刚刚摸到小鸭子的一只翅膀嘎嘎声便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细微的电流声。
季遇和望川的动作同时顿住——小鸭子说话了。
“嗯咳咳,现在应该是在录了吧?”是一个娇俏的女孩子的声音。
“问我?问你的鸭子啊。”紧接着是一个标点符号都带嘲讽的男人声音,听着有点像年轻一点的周时安,只是季遇好像很久没听到周时安的声音了,并不敢确定。
女孩子没有理会男人,接着说:“嗯咳,今天是2018年的11月18日,我们齐聚一堂祝愿周时安小朋友28岁生日快乐。”
“嘿?周时晚你皮痒了吧叫谁小朋友?!”28岁的周时安不满地回嘴。
周时晚冲着周时安略了几声,继续对着鸭子念叨:“作为送礼物的人,我的愿望是28岁的周时安小朋友可以尽快找到一个女朋友,在他30岁之前摆脱孤寡老人的称号…”
椅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猛地响起,听起来哥哥终于决定动用武力镇压胡说八道的妹妹了。
年纪稍大的男声开口:“不要在餐桌上打闹!都多大的人了,哎呀小心盘子!”
温婉的女人声音带着揶揄地笑意:“哎呀呀,小晚又没说错,你急什么嘛。”
28岁的周时安气呼呼地反驳:“说谁孤寡老人呢!再说了,我过生日她许愿望算怎么回事?”
“那你也许一个嘛。”女人温柔地说道。
“我想想……”28岁的周时安沉吟片刻,不怀好意地拖着声音:“那我希望即将19岁的周时晚可以…”
录音就像它开始时的突然一样,突兀地结束了。
沉默半晌,望川收回手:“装起来吧。”
季遇不敢再乱碰这只小鸭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箱子里。
周时安在医院的全部家当都被打包进这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里,望川收起周时安的手机,说:“走吧,去金元宝陵园。”
季遇抱着箱子没有动:“就这么去吗?”
望川知道他在问什么,扭过头看着他说:“我们先去,周时安要晚一点。”
器官要一样一样取,等到全部都取完,就会送周时安过去了。
季遇把箱子放到后座用安全带绑好,转身上了驾驶席。
早高峰的路上堵得离谱,季遇开开停停,甚至还能在停车的间隙给自己请个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