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会治愈任何事情
建筑行业再不景气季遇也没到需要跟望川抢工资的地步。
而且现在手机待机时间都挺长,想着只是偶尔跑趟医院给手机充个电,顶多十几分钟,季遇只当是举手之劳,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望川的好人卡。
望川的腰伤不怎么影响他行为自理,刚才在地上躺了半天粘了一身灰,现在已经拖着他那三分之一截不怎么遂的身子去洗澡了。
季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他的笔记本搜索界面,输入“望文清”三个字。
托“望”姓稀少的福,季遇很快就锁定了那篇见义勇为的报道。
篇幅很长,但具体的案件讲得很简略——大概就是望文清在下班路上碰到一个孕妇被持刀抢劫,挺身而出反被捅了数刀最终不治身亡。
季遇想到望川激动的情绪向下翻找那个被救孕妇的后续,但很奇怪,这篇报道花了大段篇幅讲述望文清的职业、家庭背景以及望文清死后其家人的悲痛,却绝口不提孕妇的情况,那个孕妇仿佛从这个案件里隐身了。
季遇皱着眉翻回报道开头,找到了这篇报道的作者。
“江市晚报,丁。。”
“季遇。。”
望川洗完澡了,季遇连忙将笔记本合上:“怎么了?”
“好。。饿。。啊。。”
望川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捂着胃,神情萎靡,看着可怜巴巴的,“外卖到了吗?”
季遇刚才忙着看望文清的新闻压根没顾得上点外卖:“忘记点了。”
眼瞅着望川的表情逐渐从萎靡变成怨念,季遇自觉站起身:“我下去买,你要吃什么?”
望川也没客气,想吃的店铺从街东头点到了街西头。
季遇越听越离谱:“差不多得了,再说你就自己下去吃吧,巴不得把整条街都给搬回来呢你这。”
话虽这么说,但他依然老老实实地揣上钥匙出了门。
走在路上他的思绪止不住地乱飞。
望文清事件发生的时间是在20年前,当时的望川要比现在的小石头年长几岁,也许已经到了明白死亡含义的年纪。
但知道的越多,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讲反而越残忍。
他应该不会像小石头一样哭着找爸爸,因为他已经知道他的爸爸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季遇不知不觉就从街的东头走到了西头,手上拎满了吃的。
回到家时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望川趴在沙发上浑身上下笼罩着怨念的低气压:“你好慢。”
“张着嘴等吃的人还这么横,赶紧起来,第一家买的饼都快凉了。”
望川见季遇真的把他想吃的都买了一遍,瞬间满血复活,开开心心地坐上了餐桌。
饭吃到一半,季遇忽然问:“小石头要怎么样才能迈过这道坎呢?”
“什么坎?”望川埋头苦吃,没跟上季遇的思绪。
“就是,他的爸爸是真的不在了。”
望川手上不停,含糊不清地说:“没有什么迈不迈得过的,时间长了自然就过去了。”
季遇迟疑了:“你是说,等着时间治愈一切吗?”
“当然不是。”望川咽下嘴里地东西,不怎么在意地说:“时间治愈不了任何事情,它只会让你麻木。”
“但是麻木了就不疼了,不疼了就总能继续走下去。”
季遇沉默片刻,点点头:“哦。”
寂静在客厅中蔓延开来,季遇莫名吃得不是滋味。
望川突然放下筷子,对着空气激动合掌:“我真是太有哲理了。”
“。。。”
季遇被望川突如其来的自嗨打断了情绪,哭笑不得:“吃你的饭吧,哲学家。”
大哲学家的腰需要静养,大哲学家趴遍了家里的每一处家具。
“你就不能回房间老老实实躺着吗?”季遇看着他不安分地四处流窜无奈地问。
“不能,还没到睡觉的时间。”望川趴在玄关的兔子上面边玩手机边说。
“那沙发又怎么着你了,兔子都快被你压塌了。”
“躺累了,我这么轻兔子压不坏的。”望川不以为意地回嘴。
行吧。
季遇抽抽嘴角看了眼时间,“那你趴着吧,我先去睡了,明儿还得上班。”
“哦,晚安。”望川下巴抵着兔子耳朵,敷衍地挥了挥手。
“。。晚安。”
季遇回房洗漱,顺便给自己定好闹钟。
但这个闹钟最终还是没用上——凌晨3点,望川的手机响了。
委托人姓名依然是周时安。
周时安虽然不靠谱,但以前从来没有大半夜折腾人的前科,望川表情严肃,想跟着季遇一块儿去医院。
季遇看着望川别扭的走路姿势拦住了他:“我先去看看,有事再跟你说。”
半夜的马路很空,季遇很快就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