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耿维荣没回他，一副心不在焉地状态反问：“那个丫头平日在剧组，表现怎么样？”
“话不多，做事非常认真细心，也很和善，对别人的要求有求必应，从不懂拒绝。虽然如此，但大家对她，要么无视要么不喜欢。”
耿维荣问：“为什么？”
苏乐东耸着肩膀笑道：“你不感觉那丫头散发的气场很弱吗？就是那种怯懦，小心。人都是存在慕强心理的，哪怕再有同情心，时间久了，像这样的人很容易激发人内心黑暗的面——欺凌弱小。
“明知不可为，但见到她忍不住地讨厌，想欺负，然后以她的痛苦取悦自己，并且能为这种霸凌找到合理的借口——她看上去欠欺负。
苏乐东回忆着，“她这样的，我念初中时班上也有一个，因为长得不好看，沉默寡言而被欺负。那女孩被欺负到大家让她哭她必须哭，不让她哭，她嘴巴抖一下都会被嘲辱推搡。她若是带好吃的东西去分享，大家还会调侃食物有毒，不能吃。大家玩游戏输了，有一条惩罚就是盯着她看，她不能躲。”
“你当时也……”
苏乐东讪笑，自咎地说：“我没有，但也没帮过他。小明倒是跟着旁人起哄过，被临时叫来学校的阿姨看见，回家就是一顿打罚。第二天，他就去跟那女孩私下道歉了，还教她再被嘲笑欺负时怎么打回去骂回去。
“但她太懦弱，一点反抗也没有。比如班级出去旅游大合照，班上有个人，对着她就一顿骂，说她丢人，怎么好意思配与他们照相的。最后甚至直言用刀将她的头像从照片抠下来。小明听见后，可气了，上去就骂那男生有大病。他让那女孩也跟着她一起骂，结果那丫头不骂欺负他的人，怪小明多事。
“后来，我们就再也没帮过她，任他被嘲笑被欺负，看着她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模样。”
“之后呢？”耿维荣屏住呼吸，心乱地从车上翻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将烟放到嘴角点燃。
苏乐东看也没看，将他嘴里的烟夺走，撚灭。长叹一声，惋惜地说：“毕业后就走了。重度抑郁与焦虑，自杀过好多次。再一次次被抢救后，她加入一个什么抱暖网络群，本想互相鼓励，好好活着的，没想群里混进了恶人，引诱怂恿他们……然后人就都没了。听说，最后几家联合报的警，怂恿者被判不少年。
“在她走后没多久，有人扒出她的网络小窝。里面记满了她的生活。她在家就被父母拿来出气，去学校还是被欺负，每天都活在下一秒会不会被骂被打的恐惧中。
“不反抗也是因她反抗过，没赢……过得更惨了……拒绝帮助，是因曾经有人帮助过她，最后也被一起嘲笑，所以她很怕帮她的人被她连累。选择妥协，不过是想让日子好过。”
“那个小窝名是什么？”
“叫镜。不过早没了。刚爆出来没多久，就被初中那帮崽子的家长天天举报投诉，给封了。说是负面情绪太重，对没几周就要参加高考的孩子影响不好。”
苏乐东眼睛有些发酸，摇头叹息中，无意瞥见耿维荣放在方向盘上，不受控制抖个不停的双手，苏乐东一阵心慌。
“你……你没事吧？”
耿维荣强装无事地望着前方，嘴角带着淡淡地微笑，丢魂般地说：“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你把安全带系好，我送你回去。拍完这部戏，我还为你接了一个唱动画主题曲的工作。那个动画制作室刚起步，全凭为爱发电，我看了他们做的动画挺不错的，所以我主动找的他们。等这两个工作……”
苏乐东试图打断他，喊了他一声，可耿维荣就像没听见似的，还在自顾自地说：“现在这种模式慢了，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接广告，你嗓子不错，再多接点歌，广告歌也行，以后戏路要拓宽，你再多学点知识……”
耿维荣的魔怔让苏乐东不禁想起，曾陪沙展明看过的有关精神病人的恐怖片。逃跑的心思刚起，人已经站在车外。拿着手机机准备向龚劲森求救，一个身影来到他面前，遮住部分的光。
苏乐东向后退了两步，借着昏暗的路灯，将眼前的人看清后，拉住他就不放手。
“来的正好。过来搭把手，把人扶到后坐上。”
柏晟还没弄清状况，人已经被拉到车门前。
耿维荣趴在方向盘上，呼吸吃力，声音发颤地说：“乐东，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不舒服，想休息会儿。回去后，什么都别说，也别给……”
没等他说完，柏晟已经将他从车里抱出来。
“好好休息，我送你回去。”柏晟温柔地说着，似是安抚地在耿维荣的头顶落下一个轻吻。
这个吻让耿维荣从消沉瞬间转为亢奋。耿维荣叫骂着从柏晟的怀里挣脱开，挥出的拳在柏晟的鼻尖处停下，收回。
“你他妈的，你怎么又出现了。早上不是说好的，你会离开的吗，你怎么又来了？”
柏晟庆幸地摸摸鼻尖，耍无赖地说：“我也没说永远离开。而且我是下班回家顺路。”
“顺你祖宗的坟。你家顺路还带绕的。我他妈的……”耿维荣不想再与他废话，扑向柏晟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