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易阳猛地转头,目光难以置信地盯着李音尘。
他怎么知道哥哥家的卫生间在什么位置!
四人从进门到现在,不过十分钟时间,陆易阳确定李音尘没有离开过大厅。
那么,他能那么清楚地指出卫生间的确切位置,只能证明一件事——
这个房子,李音尘早就来过!
足足过了三秒,陆易阳才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对话太普通不过了,普通到季凡笙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转身离开了,普通到一米之隔的晋欢还在专心致志玩手机,连头都不曾擡起来。
但,处于对话中心位置的两人之间,却是暗流涌动。
李音尘唇角微微勾勒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他低头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道: “不谢。”
目睹这一幕,陆易阳心口一梗,紧紧攥起拳头。
李音尘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陆易阳心里骇浪滔天,脑海中警铃大作。
过往,他利用季凡笙弟弟这个身份,无往不利。从初中时代开始,哥哥那些愚蠢讨厌的追求者们,都被他耍得团团转。
陆易阳本以为李音尘也会如此。他虽然长相条件得天独厚了些许,但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他会像裴羽,秦时月一样,短暂地猖狂一段时间,便无声无息地退出历史舞台。
但没想到,李音尘居然看穿了他隐藏多年的真面目!看穿了他对季凡笙的绮念!
陆易阳连忙反思自己到底是哪里漏了陷,但思来想去,除了更衣室愤怒的质问和刚才倒茶时的小心机,他并没有任何其他不妥的表现。
更衣室质问可以解释为他担心哥哥受欺负,倒茶时耍心眼也可以用无心之失来掩盖。依正常人的脑回路,怎么也不该把他这个弟弟当成情敌呀!
这个李音尘,绝对不简单。
陆易阳意识到,他遇到了自己此生最强的劲敌。
但警惕归警惕,陆易阳倒也不担心自己暴露了。
他做事一向注意分寸,没有实在的把柄落到李音尘手里。李音尘单凭直觉,可以将他视为情敌,但不可能跑到季凡笙面前去揭穿他——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哥哥才不会相信李音尘呢。
既如此,李音尘也没什么好怕的。
左右都已经暴露,哥哥也不在场,陆易阳懒得继续装下去。他冷着脸直接起了身,一言不发地朝卫生间走去。
而李音尘则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用拇指抵住了嘴唇。
直到此时,晋欢才察觉到了气氛似乎不对,他擡起头问道: “怎么了哥”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刚破的一个案子。”李音尘以不大不小,刚好能被陆易阳听到的声音说, “通常来说,除了极个别的变/态,一般罪犯在做出旁人无法理解的重大恶行时,都会有一个合乎情理,能自圆其说的理由。比如丈夫囚禁与自己感情甚笃的妻子,不明原因的人认为他的行为不可理喻,可一旦知道内幕是妻子背叛了丈夫,大家便会不同程度上地理解丈夫的做法。”
“啥”晋欢听的一头雾水, “哥你在思考人生,探究人性吗可再怎么样也不能非法囚禁呀。”
“不错,违背道德伦理和法律的事情做不得。”李音尘难得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我只是比较好奇,是什么合乎情理,可以自圆其说的理由,可以让人做出那么胆大妄为的事情罢了。”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当侦探的,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晋欢摇摇头,继续玩手机,不再参与讨论这种高深莫测的话题了。
而另一边,陆易阳则咬唇恨恨地“切”一声。
李音尘的职业居然是“侦探”真是麻烦啊。
他当然明白李音尘刚才那番话是在说给他听。
如果一切和世人表面上看起来的一样,他实实在在是和季凡笙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那么陆易阳也不会放任自己对哥哥的这份畸形的爱。
他不考虑自己,也要为季凡笙着想,不可能让季凡笙身处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流言中的。
他大概只会隐忍住自己的喜欢,默默地站在距离哥哥不远不近的位置,一直守护着哥哥。
但,他不是,别说是亲弟弟,他甚至和季凡笙没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
早在他被季常青领回季家时,季常青就告诉了他这个秘密。
“季家早晚有一天都是你的!”他身体上的父亲这么对他说, “林冰那个臭婆娘嚣张不了多少年,等她没了利用价值,我一定要让她和她那野种儿子卷铺盖滚出季家!”
那个时候,陆易阳还小,但常年被生母虐待,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倚仗。
“我都听爸爸的。”陆易阳捏着衣角,当着生母陆梓美的面,怯怯地讨好季常青道, “妈妈死啦,我是个吃不饱饭的可怜小孩儿。到了季家以后,我会乖乖的,想办法让新妈妈和哥哥喜欢我。”
他表现得很好。等季常青走后,一贯骂他没用的陆梓美难得对他和颜悦色起来: “阳阳真是妈妈的小福星,妈妈能不能进季家享福,可就全指望你了。”
陆易阳低下脑袋点头,左手却摸着右臂上青红一片的鞭痕。
“妈妈我会努力的。”他乖巧无比地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若有一天他真的发迹了,他一个子儿都不会给陆梓美——
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