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沉浸在悲伤中,没有过多思考,但当时那个场面,囚车之数众多,而且从他们狼狈却整齐的步调来看,肯定都曾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贺余生摇头,眉间隆起,眼里满是思索:“应该不是。”
“那难不成是之前大牢里关押的犯人,这次顺路一块流放了。”闻清韶还是觉得奇怪,但也没在继续想下去了。
她忽然郑重地转头,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神色认真:“二郎,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实话告诉我。”
贺余生吓得眉头一下松开了,有些紧张地抿着唇:“怎、怎么了?”
闻清韶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背后的人是谁?”
他愣了一下,听见她接着说:“当今皇子里,太子一向是励精图治有功无过,三皇子早就自请封王去了封地,四皇子原禄处处刁难排挤你,五皇子一直在边疆带兵打仗,其余皇子年龄太小,并未露其锋芒。”
“在这些皇子中,显然是太子和五皇子最有可能是你背后的人,但上次邵家之事你跟我说了,那比起五皇子,显然更有可能是太子。”
闻清韶说完,又严谨地补充道:“当然,不排除三皇子蓄精养锐、四皇子和你唱双簧、五皇子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性,甚至于你背后的人有可能不是皇家——”
“所以,”她停顿了一下,“二郎,你背后的人是太子吗?”
上次抓周宴后,两人互相坦白剖析局势时,闻清韶便猜到了,而原禄此间种种针对更是作证了这一想法。
她本不想说出来的,但现在情势和以往不同,她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必须再确认一下。
贺余生缓慢地眨了下眼,没说话。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闻清韶看出了他默认的意味,就没再继续追问,而是说,“我阿爹的事和你们没关系对吧?”
贺余生目光飘忽了一下,抿着唇,还是没说话。
他其实心里也有些不确定,最近那位的动作有点频繁,但他无权过问太多。
闻清韶没注意,以为他还是默认,她低着头思考着:“不是太子,那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
“听说原禄最近春风得意,深受官家重用——”她猜测道,“很有可能是暗地里有了大动作邀了功,会不会是这件事……”
“阿爹此次流放边疆,四皇子也在边疆,如果幕后主使是他,那恐怕……”她攥紧了拳头,擡头对他说,“二郎,我们明天就准备去海宁镇吧。”
贺余生垂眸,道:“好。”
“这几天我把事情处理的也差不多了。”
……
次日,九月九重阳节。
晨光熹微,京城已经开始渐渐苏醒,道路上逐渐有了人的身影,一阵又一阵的吆喝声中夹杂着蛙鸣蝉噪。
重阳佳节,都人多出郊外登高,如仓王庙、四里桥、愁台、梁王城、砚台、毛驼冈、独乐冈等处宴聚。
除了王妃惦记着自己的脸,寻了理由不去,敦亲王府其余人都打算出门。
闻清韶一出敦亲王府的大门,就看见了满城的菊花,门户上的、路边的、人头上的……无处无之。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她轻声呢喃,“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才出口就被风吹散在了半空中。
贺余生却似有所觉,他悄悄伸出手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闻清韶回神,偏头看他,眼里一点一点晕出忧伤的笑意。
一行人诡异地沉默,常笥察觉到了,主动开口道:“大郎,小叔,闻娘,你们有人想跟我一起去白果寺参加狮子会吗?”
敦亲王很干脆地摇头,他今天可是约了一群老朋友喝酒。
而闻清韶则是很给面子地搭话,疑惑地问:“狮子会?”
“就是有舞狮表演的斋会。”常笥解释道,“诸僧皆坐狮子上,作法事讲说,游人最盛。”
“这么无聊,谁去啊。”贺余晖撇嘴地讽刺道。
“好的,大郎。”常笥敷衍一声,就又去问闻清韶,“白果寺的银杏树也很好看,闻娘有兴趣吗?”
贺余晖:“……”
闻清韶抱歉地说:“恐怕不行,我与二郎约了四皇子和六公主砚台宴饮。”
“这样啊……”常笥目光闪烁了一下,满脸遗憾地说,“那好吧,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注意安全。”闻清韶嘱咐了一句。
“多谢四娘关心。”常笥微微一笑,又对敦亲王说,“那阿翁,子妇就先走一步了。”
敦亲王随意地点头:“去吧。”
几人便分道扬镳。
闻清韶见敦亲王心情不错,便顺势开了口:“阿翁,过两天我和二郎想出门一趟,去海宁镇观潮,顺便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