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慕
温璃到医院挂了急诊之后,这牙跟闹着玩似地,竟戏剧性地没那么疼了。她还饶有兴致地坐在牙科急诊室前的椅子上,跟一块排队的姐姐唠起了嗑。
反正都有牙的毛病,多少有点共同话题。
她随口一问对方:“姐姐,你也牙疼吗?为什么啊?”
“疼啊,我爱吃糖,长了很多蛀牙的……”对方也是个健谈的人,捂着一边的口罩说:“前段时间来看过,准备治疗,但是因为某些事耽搁了,这几天疼得厉害不得不来医院看了。”这姐说话时含着口水,疼痛导致腺体分泌增多,一两个字眼含糊,倒不影响人听清。
温璃一听,差点哭出来,心里呜呜两声,同是天涯沦落人。
下一秒她又对自己无语,这是牙科急诊,牙齿出毛病的人可不就跟她一起沦落么……
“下一个。”一门之隔的医生不带情绪地喊号。
温璃见这姐一直捂着脸,表情狰狞,估计疼得厉害,就把她乖巧懂事的一面从家里发挥到了外头,让位说:“姐姐你先进去吧,我牙现在不怎么疼,可以等。”
“谢谢昂。”姐姐也不耽搁,喜笑颜开地拿着单子,推开门进去了。
十来分钟后,温璃才进的门,跟医生简单讲了自己的情况。
急诊医生平静地跟她解释,她的牙大概出炎症了,眼下不能给她做更深入的治疗,条件也有限制,这儿只能做一些应急处理,让她明天早点来挂号。
温璃一颗心沉了沉,说了句谢谢,悻悻而去。
提前下了出租车,温璃步行回家,这牙又作死地疼了起来。
忍到极致,五官自觉扭到一块,她弯腰蹲在路边,试图等它缓解之后再走。
清河市的冬天冷得能时刻对人发动魔法攻击,尤其夜风一刮,一身彻骨地寒。
温璃裹紧黑色面包袄,双手塞进兜里取暖,裸/露在外的双耳已经红到失去知觉了。
姜枫和张凡一行人从闹市离开,距离不远,看到温璃蹲在地上,手里一根枯枝随意划拉着地面,不声不响,像个木偶。
“哥。”张凡侧头喊了声,下巴朝远处一点:“温学神。”
齐飞擡起手肘撞他:“都看到了,用不着提醒。”
“她怎么了?捂脸干嘛?被人打了?”张凡好奇三连问,最后来了句关键的:“咱过去吗?
“不了。”姜枫眼睛落在温璃躬身低头的身影上,深邃的眼瞳沉冷莫测,语气无谓:“回家。”
张凡和齐非相互对了一眼,同时挂上疑惑脸,心想这是闹矛盾了?
温璃扔下刚捡起来的树枝,在猎猎夜风中摸出手机,又挽了挽额前吹乱的头发。想起之前在车上给佟笙报告了她那毫无进展的看病过程,这会儿她应该回复了。
布丁还行:「那怎么办?!明天再去一趟?」
温璃搓了搓手,风一带,就把那点可怜的预热捎走了。
机灵:「可能吧,明天我在医院下班前请个假吧。」
布丁还行:「那你回家了吗?」
机灵:「还没。」
布丁还行:「?」
布丁还行:「晚上七点多,你不回来打算在外面乞讨凑医药费吗?」
温璃被她逗笑,苦中作乐了会儿才动着僵硬的手指回复。
机灵:大笑表情包。
布丁还行:「香梨,我有个坏消息……」
机灵:「什么?」
布丁还行:「定位发我,见面说。」
机灵:位置共享。
温璃起身走到一个路口,手里还拿着那根短枯枝,正要过人行道,擡头看向对面的灯,想看看是红是绿,过去还是等。
却有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路灯下,披了光一样熠熠生辉。
红灯切绿,看到她的视线飘向自己,姜枫举起了一条右臂,旋即又放下,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那人的身影在温璃眼里越近越显得模糊,泪眼朦胧的片刻,她深切感知到心底有什么在声势浩大地翻涌着。
狂风肆虐着她的长发,却怎么也带不走眼前这一片正在燃烧的火热。
她想,她看见了。
“不回家?”姜枫停下,注意到她冻红的耳朵,当即摘了自己的黑色围巾给她裹上:“晚上一个人出来不安全。”
“诶……”温璃一手抓住围巾,与他对视,脸也红得彻底。
“打算感冒了明天去学校过给我?”姜枫理由充分的一句堵得她再不敢乱动,他不由分说地给她裹好,还细心地调好了松紧度,温璃没有任何的不适,他才松开:“去医院了?”
“嗯。”温璃缩了缩脖子,将半张脸收进了还带着姜枫体温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
“看什么科?”姜枫问。
温璃碾了碾鞋底,磨蹭说:“牙科。”
“好点了?”姜枫目光下掠,留意到她犹豫的小动作。
温璃无声摇头,糖牙猛地刺痛,传到神经,连通整个脑袋都扎穿了似地,她一把捂住左下脸,五官又挤到了一块。
温璃痛得一阵呜咽,姜枫静静端视她,怪不得这一个星期里,她变得不爱说话,下课就趴在桌上睡觉。
一张脸就没有全见过人,眉头皱成了林黛玉,还会跑厕所用盐水漱口,课间一吞就是好几颗止疼药。
本来不怎么吃,后来越吃越频繁,最后又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