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配吗”白昱程还在叫嚣, “我都不配吗!你要不要想想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还有我是怎么对你的我读书的时候不照顾你吗——老师那里的打掩护,放下自己的学习时间来帮助你,还有主动拉你和大家一起玩,以前这么多事,我难道没有对你好过吗!”
听到忽然提起高中,邵迟就沉默了一瞬。
这一瞬却像被白昱程以为找到了翻盘之机,他转头拿说不出来的眼神看盛连景,说: “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对他,他是怎么对我的吗你现在看他这样对我,你能想象你的以后吗”
盛连景只拿“哇派出所里竟然有狗叫”的表情看他。
与此同时,邵迟感觉有只手从旁边桌下伸了过来,将他无意识在膝盖上攥紧拳头的手覆盖了。
盛连景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
“所以你真的一直活在高中。”邵迟看着白昱程,重新开了口。
白昱程视线又移动回邵迟的身上。
邵迟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看着对面似乎还从未搞清楚这一切的人,心情在嫌恶之余,还有零星一点看可怜虫的同情。
“你是不是从来接受不了长大后的变化,不能接受自己不再高高在上”邵迟说, “高中是你迄今为止的人生巅峰,那时候同学捧着你,老师夸奖你,你活在自己被众星捧月的世界里,非常春风得意,所以,这样你的也接受不了一点日后大家不再捧着你的变化。”
都还不用说脱离学生身份出社会,光是从高中考入重点大学,白昱程或许曾经是班里的尖子生,可能够考上A大,大学里遍地都是这种高中时期名列前茅的“尖子生”,高中时的成绩优秀已然无法再带来任何光环。
这种落差有人适应良好,飞快去新领域建造新的光环。
也有的人完全不能适应,不习惯自己不再是那个他人的目光中心,忍不了自己不再是群体里具有突出地位的人。
白昱程正是后者。
邵迟曾经想不明白为什么白昱程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两人好像看似亲近一下又冷淡许久,对方时而需要他又时而距他千里。
他现在都完全懂了。
“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邵迟看着白昱程的眼睛,他一字一句说得冷静清晰, “你愿意帮助是的什么都不如你的我,那会给你一种帮助弱小的成就感,你有过好感的人也不是真正的我,而是当别人都不再像高中那样重视你,却还愿意继续仰视你,给你续上虚荣心和光环的我。”
年少时的白月光根本就不是白月光,它最多是碰巧照亮过一段生活的路灯,电池还来自于校园这个特殊的大环境,亮起在少年时代这个尤为特殊的时间。
可少年会继续长成成人,生活的道路远不止那一段路。
不再发光的路灯仔细看过去,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结着蜘蛛网的塑料罩子。
白昱程从始至终,爱的是邵迟带给他的成就感,能够让人维系住年少光环的那种虚荣与满足。
“这也正是为什么每当后来我在工作上帮你,试图用我的经验给你建议,你都暴跳如雷,特别生气。”邵迟说。
一个明明以前处处不如自己的人,凭什么来给自己指点呢
原来邵迟“试图帮忙”的这个念头就已经踩上了自负者的雷区。
而他当时还真以为是自己存在问题,反省自己某句话的语气乃至某个瞬间的神情。
“没有比跟你撇清关系更让人高兴的事。”邵迟很轻地挑了一下嘴角,那是一个朝向多看一眼都嫌烦的人的冷笑。
“你说我对你无情无义,谢谢,这是这些年来,我从你这里听到的最好的夸奖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桩斗殴的民事纠纷,协调的民警一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瓜。
但当事人间的爱恨情仇也无损民警职业素养,等这通稍显特殊的“面对面沟通”结束,民警走流程替两方协调,确定纠纷最终的处理方案。
邵迟今天已经说得足够多,索性把话说到极致。
“虽然今天的事件定性是互殴,但本质上是你先去我的工作室找事。”邵迟俯视着白昱程说, “我会按警察同志调解好的金额付你医药费,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烦请不要再有第二次,你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局面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劝你趁我至少还没全盘否定自己的高中时光,真的到此为止,不然你的损失一定会比现在更多。”
民警猛的咳嗽两声,示意有位老板不要在调解室公开威胁。
邵迟稍稍收敛了一点。
但也就一点。
邵迟说: “我不害怕闹起来后工作生活鸡犬不宁,也不怕舍弃现在一切,你敢吗”
白昱程还真不敢。
邵迟已经绝不会再帮他一分,家境优渥的女友也跟他分手。
以邵迟个人和前女友家里的能量,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给白昱程留了一条路,没把事情做绝。
从派出所大门出去的时候,外面天还没黑,夏季的傍晚太阳依然耀眼,邵迟坚持要把盛连景再带去医院一趟,找伤口科的医生重新看下伤口。
盛连景拗不过,想了想说: “那要不顺便去约个打针。”
邵迟拧着眉: “什么打针”
小盛同学“嘿嘿”一笑,看不出能把人打成脸上五彩斑斓的样子,谁看了都要觉得他特别开朗友善。
“其实这道伤,是我把他打进后院的那个大垃圾桶时噌的。”他示意了下胳膊上的纵向伤痕, “垃圾桶边上的螺丝凸出来了,把我挂了一下。”
“……你怎么不早说。”邵迟紧急掏出手机挂线上门诊,给让人操心的小孩约了一针破伤风。
“肾上激素上头的时候,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嘛。”盛连景见情形不对赶紧撒娇, “这不是一出派出所的门,我立刻想起来了。”
邵迟看到预约成功的信息才舒了一口气,反手在盛连景脑袋上用了点劲按一把,接着将人不由分手往停车位置拽,俨然已半点时间都等不了,要立刻把人拖去打针。
上车时,他心里盘算着盛连景的所有伤口都要注意仔细消炎。
难得是邵迟开车,盛连景坐他的副驾,他弯腰倾身进副驾室内,替带伤的小男朋友扣了一下安全带。
小男朋友趁他扣安全带时拿胳膊环扣了一下他这个人。
“你不会舍弃现在一切的。”盛连景忽然提起了邵迟刚刚在调解室里的话。
邵迟被盛连景扣得姿势不稳,索性身体重心沉下去,直接撑在了对方身上。
那句话其实只是拿来威胁白昱程,邵迟比任何人都清楚白昱程最害怕失去的东西,他正要宽慰盛连景两句,让小孩不要多想。
盛连景用力抱了抱他: “你还有男朋友,有我非常非常喜欢你。”
盛连景特别认真地抢先一步说。
邵迟顿在了车内,尚未出口的话也停在了嘴边。
片刻后,也不太在乎挡风玻璃外是否有过路人,路人又是否会看见,邵迟低下头,在狭窄的副驾驶室找到了小男朋友的嘴唇,落下一个亲吻。
“我知道。”邵迟说。
他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一份珍贵的喜欢,它的价值难以衡量,而如果不是他已经受到这样的喜欢,被真诚又热枕的心碰触过,被连同往日的挣扎惶惑都一并被接纳,他也不会看清,自己过去对“白月光”的追逐像个笑话。
他原来以前从未被爱。
又还好他现在真的得到了爱。
还是得到了很好的爱。
“我也很喜欢你。”邵迟用指尖描摹盛连景的嘴巴,被对方在指腹上轻轻叼了一下。
“不要在这里招我嘛。”小男朋友撒娇一样的抱怨。
“目前还只有我需要去打针。”盛连景咬着他指尖说, “你再招我,待会儿说不定你也要预约一针了。”
邵迟看“战损”模式下还要向他亮出毫无威慑力的犬牙的人,心念一动,忍不住又抵了下那颗亮出来的小尖牙。
邵老板说: “可是狂犬疫苗起步三针。”
盛连景: “……”
盛连景憋了半天,在去医院的路上终于想到该如何反驳,并当晚就在邵迟身上施以验证。
“一般来说,家养的都是比较健康无风险的。”承认了自己小狗身份的男朋友说得一本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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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邵老板和盛小狗进110(bhi
这也是倒数第二章,明天就是最后一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