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神中的希望又慢慢熄灭的凌云木,贺櫂抱歉的端起面前的茶盏,以茶代酒,保证道:
“但还请凌先生放心!此事皇兄也已知情,因此无论最后何时才能抓到贺景,皇兄都让我代他向先生保证:最长不超过一年时间,定会还先生一个公道!”
毕竟能让他人代替入仕而吏部竟然毫无所觉,还让人一路坐到了户部尚书这般重要的位置上,可见朝廷在有些法度及人员考核上有多大的疏漏,因此除了苏落言这个罪魁祸首之外,他们其实也欠凌云木一个交代的。
凌云木站起来,有点苦涩的笑了一下,向北方拱手行礼道:
“草民谢过圣上!”转而又向贺櫂拱手道:“也谢过安王殿下,草民明白。”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和贺櫂遥相互敬,仰头一饮。
之后其他几人也就此事聊了起来,季劭聪看起来更是比凌云木还气的不清,“哗哗”的使劲摇着扇子跟他姐夫商量:
“我能先暗中派人去把那玩意儿给卸一条胳膊么?”
“不能。”贺櫂尝了块骆铖做的新口味茶糕,有点惊喜:“没想到这苦涩的茶还能做出如此清香怡人的糕点,有意思。”
“那我能去把他手下的那些人先宰了么?”季劭聪继续苦思冥想为凌云木出气的方法。
“不可。”贺櫂继续否决,“不过你可以先派人去查一下济南王家,也就是苏落言的那个岳丈家。”
“嗯~?!”季大少爷愣了一下,转而眼睛瞪得像铜铃,“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啊?那老王八家当初为了把女儿扶正,可是差点就把先生给害死了呢。”
——心动了,气顺了,季大少爷又活了。
“我这就派人去弄死他们!”说着就要往外走,打算去吩咐属下。
“不行。”贺櫂细嚼慢咽着第三次否定,“先派人暗中监视就好,其他的等我消息。”
季劭聪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给气的拿扇子指着他鼓努了半天嘴,最后又在理智的提醒下,明白此时的确不宜做过多的动作后,一屁股坐回来愤而拍桌大喊一声:
“行!”
然后就连喝三盏茶,才总算是给自己降了一点温度。
贺櫂没理他,转而向云吟说道:
“铜官城知府勾结土匪的事,许景行过来的时候会一并处理掉,云解元也可以放心了。”
云吟没想到贺櫂他们的动作竟如此之快,当即也起身拱手感谢道:
“谢安王殿下!谢许大人!”
“无妨。”
之后,几人就骆铖之前不顾身体残疾,召集卸甲兵士的举动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阿铖此举确实大善,我天晟朝开朝至今也不过三十余载,南北两境更是从未完全断过战火,连年征战必然有连年伤亡,那些为护家国百姓而受伤卸甲的战士,不应该成为被他人嘲笑和苛待的存在。”一通聊天下来,贺櫂与众人也不再陌生,便随着大家一起唤骆铖为“阿铖”了。
“确实。”骆铖颔首,“为国捐躯的士兵家人也理应根据功绩大小、以及家境程度得到相应的抚恤,受伤生病的战士也同样除了遣散费之外,当地官府也应该给予一些生活上的帮助。尤其是一些家庭极为困难的,更是应该给予更多的关注。”
“那阿铖可有具体规划?”贺櫂赞赏又期盼的问道。
骆铖沉吟片刻,擡眸看向贺櫂:
“学生是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但不知是否可行?”
“但说无妨。”贺櫂擡下手,示意他继续。
骆铖看他并不介意意见不成熟的问题,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各地由官府操办,联合当地富商、乡绅等,将一些无须一定要身体康健之人才能去做的工种,尽力留给那些受伤后卸甲归田的战士。他们的家人,尤其是父母和妻儿,或其他养育他们成人的人,如需做工也同为国殉身的战士家属一样,优先安置。”
“各地从镇以上都根据当地的地域大小、人数多少建立相应的民兵营,以防村镇出现村霸一类的败类,同时也可以让百姓们对当兵这件事有一个直观的了解。人员就从当地的村民中挑选,由各地军营管辖,但本村人员不可管理本村,需交叉管理,在同县或相邻的几县之间,每搁一段时间交换一次管理地点。”
“征兵实行自愿制,任何人不得强迫、诱导,包括其家人父母、官府在内。二十五岁以上的,和家中只有一个、或其余男丁已经牺牲只剩一个适龄男性成员的,也都免除兵役。”
“兵役期限最多不可超过五年,五年以后岁数没有超过二十五岁的人,视自己意愿选择去留。并除官员根据自己意愿决定之外,其他兵士均满三十必须退役。”
“各地要从刺史、郡守开始直到最底一级的里正、村长,连同各地有影响力的学院、书肆、说书先生等,通过教学、话本、故事、卸甲兵士自身亲讲等方式,向民众宣传边疆战士为保家国所经历的奋战和疾苦,以及身亡的和卸甲的兵士们的英勇事迹,让普通老百姓们能够从根本上明白——”
骆铖顿了一下,凝眉看向众人,掷地沉声:
“我边疆战士,何等艰苦何等英雄?”
“……我天晟百姓,又怎可忘了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