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掌控(1 / 2)

第85章 掌控

三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间分外尴尬。

李婧冉深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把裴宁辞裸至肩的亵衣给拉了上去,遮住了斑斑点点的红痕。

与裴宁辞相较而言,李婧冉依旧算得上衣冠整齐,但身上浅紫色的繁复裙摆褶出了细碎的痕迹,彰显着他们之间方才的荒唐事。

李婧冉的眼风扫了眼裴宁辞,她听到裴宁辞凌乱的呼吸声在那一瞬微窒了片刻,浑身都变得僵了几分。

他脸庞仍沾着未干的泪痕,金眸湿润,撑起身时乌发散落在他脸庞,神色间是紧绷的。

应当是耻辱的吧。

曾经被朝堂之上针锋相对,如今却被死对头瞧见了他如今这幅羸弱又狼狈的模样,况且还是被一个女子在床笫间欺压的时候,裴宁辞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他微低着头,死死咬着唇,脸朝里侧偏了下,似是遮掩便能避开这狼狈不堪的一幕。

李婧冉望着严庚书,又看了眼他怀中的孩子,面色微诧:“你刚刚说什么?”

爹爹娘亲?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无痛当娘了。

严庚书往门边懒懒一靠,笔直修长的腿微屈,似笑非笑地扫了眼裴宁辞,随后才拉长语调回应她:“我们的孩子啊。”

他丹凤眼轻轻一勾,语气里添了几分幽怨:“殿下贵人事多,把我们之间的山盟海誓忘了个干净,臣却都记得清清楚楚。”

李婧冉下了床,放下层层轻纱床幔掩住了床笫上的靡乱之景,冷言冷语道:“摄政王说笑了。”

见过碰瓷的,没见过带着孩子来碰瓷的。

严庚书被她怼了一句,倒是依旧十分淡定,又或是说方才的那一幕已经让他的心理接受度变高了许多。

他勾唇笑着提醒她:“阿冉先前说过不想生孩子,我当时便说过继一个,你默认了。”

李婧冉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好像居然真有这么一回事。

但当时她以为严庚书只是随口一说啊啊啊!

谁知道他居然真的付诸于行动了!

她沉默了整整三秒,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干脆破罐子破摔:“你有证据吗?”

“没有。”严庚书叹息一声,手掌轻拍着孩子的背,低着头对孩子道:“乖宝,你好苦的命啊。娘亲她不要你了,往后只有我们爷俩儿相依为命了。”

李婧冉看着严庚书这么高大的男子居然搁这儿跟她演自怨自艾,顿时无语凝噎。

搞得跟真的一样。

孩子约莫只有一岁大,严庚书应当是怕她冷,给她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圆嘟嘟的像个小糯米团子,只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

她趴在严庚书肩上,艰难地扭过头,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向李婧冉,歪了歪头:“凉(娘)亲?”

奶声奶气的声音简直能把人萌化。

人类发展史中为了提高物种存活率,当大脑看到人类幼崽时,会自动分泌出“喜爱”的情绪。

若说李婧冉对严庚书这措不及防的骚操作感到十分不可理喻,但听到小孩嫩嘟嘟地咿呀时,心中蓦得像是被戳了一下似的,软成了一池子的水。

她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变软了几分,严庚书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他只装作没看到,大掌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对她道:“不要乱叫,殿下可不认你。”

“严庚书!”李婧冉压低声音不满地瞪他一眼,“啪”得一下把他的手拍开了:“不要随便弄乱人家女孩子的发型,还有,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

这种“爸爸妈妈不要你了”之类的话,就算再生气也不能乱说,对小孩子伤害极大。

严庚书眸中掠过淡淡的笑,并未告诉李婧冉孩子如今只会模仿却还听不懂人语,只是垂着眼喟了声:“早日让她认清现实总是好的。毕竟没有娘亲的孩子的确.......”

“你可闭嘴吧。”李婧冉打断了他,心中万分无奈。

她可算是理解生米煮成熟饭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了,如今严庚书既然都已将孩子过继了过来,即使知道他兴许居心不良,她就算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也的确很难去否认。

更何况,李婧冉虽不知严庚书是因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想法,但他能来主动接近她,对她而言总归是好事。

她思忖片刻,便半推半就地应道:“这孩子本宫会负一半的责,但除此之外,摄政王莫要再有其他痴心妄想。”

严庚书闻言,便故意微扬了下嗓音,分外刻意又张扬地对着床幔内道:“什么?你对我和孩子负责?”

生怕裴宁辞听不见。

他早就受够和裴宁辞之间的狗屁约定了。

先前裴宁辞淡漠又高傲地与他约法三章,说只要严庚书恪守本分不主动接近李婧冉,他就会和李婧冉在一起,让她幸福。

严庚书在这段时间可当真如那铁板上被炙烤的鱼一般,饱受煎熬。

他的本性是掠夺争抢,但对李婧冉的情感却逼着他去忍让退步,这对严庚书而言简直比杀了他还难以忍受。

那种痛意不亚于他亲自将李婧冉的驸马接到了她的面前。

养心殿前八八六十四个玉阶,每一步都好似刀扎一般,让他痛得鲜血淋漓。

严庚书知晓,他势必会在这痛苦的漩涡中煎熬许久,直到他哪一天能彻底地放下李婧冉。

可是爱上她很难,在爱她入骨后再把她从骨头缝里一丝丝地剔除出去更是艰难上了千万倍。

况且.......他不想放下她。

就算毒哑了他的嗓子,挖去了他的眼睛,剥夺了他的感官,他的心脏依旧还会跳动。

每一次的脉搏,都在诉说着被紧紧束缚压抑的爱意。

严庚书已经做好了煎熬上许久的准备,甚至也想过逃避,那封自愿调去镇守边疆的奏折已经被他在镇纸下压了许久。

他每个深夜都冲动地想派人把这份奏折送上御案,但天露鱼肚白时就好像带回了他的理智,严庚书再次将所有烦杂的情绪尽数掩在那身玄色蟒袍之下,做好那个理智清醒的摄政王。

白天是他的极力压抑,夜晚是他的极致煎熬,严庚书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都快疯了。

直到今日清晨,军师面色犹疑地盯着他半晌,看得严庚书浑身发毛时才幽幽开口:“你这破烂运气,也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严庚书当时正在帮他女儿梳小揪揪,一边拧眉和不断往他身上爬的捣蛋鬼斗智斗勇,一边凉飕飕地对军师道:“说人话。”

军师眼睁睁看着自家的王从一个残酷嗜血的铁血男儿变成了如今的女儿奴,心情是难以形容的凌乱,按耐半晌只是对他道:“大祭司陨了。”

严庚书动作顿了下,擡眸看向军师,语气冷静:“埋哪儿了?我去鞭尸。”

“......名声毁了而已。”军师望天望地,就是不愿去望眼前这个斯文暴力狂,生怕癫狂症能通过对视传播。

严庚书沉默了整整三秒。

他的神色冷峻,唇角一点点勾起,随后蓦得笑了两声,单手抱起女儿就往屋外走。

军师后半拍地对着他的背影吼:“去哪儿!?”

严庚书潇洒地翻身上马,一手搂着孩子,将黑缰绳在另一只青筋分明的手掌绕了两圈,闲散地勒了下缰绳。

于恣意阳光中,马匹伴着嘶鸣声高昂前蹄,马背上高大的男子淡淡回眸,光线映得他眉骨分外英俊深邃。

心焦的军师站在军营门口,瞧见严庚书高坐马背,朝他勾着唇笑得潋滟:“带我女儿去找娘亲。”

所谓人生得意时,莫过于鲜衣怒马、高中状元,一日看尽长安花。

而严庚书今日却实打实地展示了情场得意的模样:分外高调地在情敌面前宣扬主权。

如今看着分明昨日才见过面的李婧冉,严庚书却却只觉恍若隔世。

李婧冉也懒得去纠正她为之负责的只有孩子没有他,只是无奈地对严庚书道:“省省力气吧,裴宁辞听不见。”

严庚书闻言一愣,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李婧冉补充道:“应当是从昨日深夜开始,既听不见也说不出话了,说是心理因素吧。”

“不可能。”严庚书脱口而出。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严庚书兴许是这世界上最了解裴宁辞的人了。

他知晓裴宁辞此人是多么的善于伪装,分明抽离于情感,却演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圣人模样,还一演就是许多年。

严庚书嘴上唾弃着裴宁辞的道貌岸然,但心底对他也是隐有敬意的。

演成某种模样很容易,但十年如一日地扮演着那个完美无缺的圣人,足以见得裴宁辞的城府有多深。

他在李婧冉阻拦不及时伸手挑开了那床帷,朝背对着他的那道背影唤了句:“裴宁辞?”

裴宁辞没有动,仿佛真的听不见一般。

严庚书下意识拧了下眉,伸手搭上裴宁辞的肩,发现裴宁辞轻颤了下,仿佛身体的某种本能反应。

他先前在秦楼楚馆在被揍得屈服的娼/妓身上瞧见过。

纵然他们后来成了红极一时的头牌,被老鸨笑脸以待,但听到昔日鞭挞他们的龟公嗓音时,依旧会下意识地哆嗦。

身上的伤易好,心理上无形的疤痕难愈。

这已经成了某种刻入骨子里的无名恐惧。

裴宁辞轻轻偏了下头,严庚书看清他脸庞那道既深且长的疤痕时更是瞳孔骤缩。

他对上了裴宁辞的金眸,是死静的,再也没了先前将万物都掌控于股掌之中的淡漠。

浅浅的金色失了圣洁的意味,那双金眸存在的唯一目的便只成了把他装点成一个足够惹人怜爱的玩物。

裴宁辞看到了严庚书,面上依旧没有什么神色,反倒是此刻占尽优势的严庚书却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情不自禁地收了手。

似乎人的情绪总是很奇怪,严庚书先前恨裴宁辞恨得牙痒痒,哪怕裴宁辞死了都想把他的尸体挖出来挫骨扬灰,然而此刻当真看到他了无生气地活着时,严庚书恍惚间居然有种莫名的悲哀。

不是怜悯,不是快感,而是悲哀。

就好像在透过裴宁辞,看到未来的他自己。

裴宁辞的陨落在百姓看来是纸包不住火,他们就是种看热闹的心态,顶多是人云亦云地讨伐裴宁辞。

但在严庚书眼中,这件事是很可怕的,谁都不知道裴宁辞是得罪了谁,为何忽然倒了台,以及背后那人害完裴宁辞后下一个目标又是谁。

所谓兔死狐悲,不过如此。

这种没来由的情绪是如此强烈,在那一瞬甚至都压过了严庚书心头原本的滔天妒意

严庚书心中的情绪跌宕起伏,却被他掩饰得极好。

他与裴宁辞的目光相错,掩了帘子,笑着回过头开玩笑般揶揄李婧冉:“下手真狠啊。”

李婧冉茫然一瞬。

严庚书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虽然裴宁辞人在她床上,虽然他从湿润的金眸到散乱的衣袍就像是被狠狠凌/虐过的模样,虽然.......但他是心因性因素啊!

心因性!不是被玩坏了!

严庚书凑近些许,微偏过脸在她耳畔低声道:“这种事裴宁辞恐怕无福消受......阿冉,想玩什么,我陪你啊。”

李婧冉百口莫辩,侧眸时撞进严庚书蛊惑的眸光。

他嗓音低缓,富有磁性的声线分外悦耳,咬字格外清晰:“我受得住。”

她感觉大脑腾得空了一瞬,他的话语就宛如有实质的狗尾巴草,轻飘飘地挠着她,让她浑身都克制不住地发软。

严庚书真的......

人、骚、嘴、贱。

“你......”即使李婧冉知晓裴宁辞此刻听不见,她都感到分外地难以启齿。

严庚书扫了眼只能透过薄薄一层光的床幔,裴宁辞似乎是在注视着他们。

“出去说。”

“跟我出来。”

严庚书和李婧冉同时开了口。

四目相对,两人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相似的情绪。

严庚书做梦都想手刃裴宁辞,想把他那张清冷孤高的脸狠狠摁进尘土里呛一鼻子的灰,想堂堂正正地打败裴宁辞。

当裴宁辞依旧高高在上时,严庚书会挑衅般当着他的面和李婧冉接吻,可如今裴宁辞蓦得变成弱势了。

还是生理上的弱势。

严庚书军营里也有过因受伤而变得残障的人,他对生理性弱势的群体有种圣父般的情节。

他可以在裴宁辞面前炫耀他的功勋,炫耀他的弟兄们,炫耀他的爱情。

唯独不是炫耀他健全人的身份。

倘若裴宁辞当真听不见了,他们俩此刻当着裴宁辞的面说话,着实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就像是三人共处一室,两人自顾自地交谈,而另一位听障人士被晾在一边似的。

如同一种微妙的、隐性的歧视。

两人目光碰撞的那一瞬,便明白对方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李婧冉颇为诧异,俨然是没想到严庚书心思居然这么细,而且对他的死对头依旧保留了一份恻隐之心。

严庚书眸光里则蔓延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向来心软又善良。

两人不再多言,正欲转身往外走时,一只冷白似霜的手却自床幔伸出,松松圈住了李婧冉的手腕。

李婧冉脚步一顿,严庚书顺着她的视线回身望去,只见轻薄的床纱朦胧掩着榻上人的身形,他不知何时起了身跪坐于榻,右侧的脸庞依旧完美得令人心颤。

搭在李婧冉腕上的手指修长,动作间袖口上滑,露出凌厉的腕骨,手腕内侧一抹极细红痕,是他先前割腕时留下的痕迹。

裴宁辞口不能言,却努力学着如何放下自矜,挽留她。

李婧冉顿了片刻,随后微微笑了下。

严庚书的出现倒是帮裴宁辞想通了啊。

她转过身想让严庚书先离开,本以为要费上一番口舌,谁曾想严庚书的目光自裴宁辞手腕处的伤痕滑过,隔着轻纱深深望了裴宁辞一眼。

裴宁辞能有先前的地位,这一手抚琴之艺自是重中之重,琴可以说是裴宁辞的命。

他既然能做出割腕这种事,就说明他的这位死对头先前是当真不想活了。

严庚书主动开口对李婧冉道:“里面太闷,我带孩子去外面透透气。”

他朝门外走了几步,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步伐猛得转身凑近李婧冉。

李婧冉始料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严庚书单手挑起下颌,瞧见他微侧过头朝她俯身。

而后在她唇上很响亮地亲了一下。

严庚书以一种极慢的、确保裴宁辞能看清的语速,开口道:“给你和他一炷香,我和孩子在外面等你。”

话是对李婧冉说的,他的目光却紧紧盯着裴宁辞。

一码归一码,裴宁辞如今处境清凄自是不假。

但想当着他的面抢他的人?裴宁辞是当他死了吗?

说罢,严庚书颇有正宫风度得朝裴宁辞勾唇笑了下,微带薄茧的指腹亲昵地捏了下李婧冉的后脖颈,让她痒得缩脖子时才松开手,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表现得分外有风度,只是刻意留的那条门缝却暴露了严庚书骨子里的醋缸子属性。

李婧冉扫了眼那门缝,心中好笑,随即转头看向裴宁辞,微挑了下眉梢不语。

像是期待着登台的戏子,等着他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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