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主动(1 / 2)

第34章 主动

笙箫吹断流水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在这丝竹响乐里,觥筹交错,尽显宴酣之乐,粉饰着公子们一切的明争暗斗。

李婧冉回席后,就听小黄道:「宿主,我要回去开会了。」

李婧冉对此已经不稀奇了,她应了声,提醒小黄道:「别忘了道具。应付裴宁辞那边还得靠你的手气,尽可能抽到那个能增加面具贴合度的道具。」

说罢,她似真似假地补了一句:「小黄,你也不希望看到宿主我被暴尸荒野吧。」

小黄浑身一抖:「宿宿宿主,你可别学华淑说话啊,这调调可真吓人。」

李婧冉闻言便笑,但眸底却有几分若有所思:「我总感觉我好像被你们坑了。」

这次的穿书之旅比想象中的艰难太多。

发现自己是假的长公主后,李婧冉想过很多真华淑的下落。

按照她以前看小说的经验,真华淑应当是死了的,谁知她这穿书的情节突然峰回路转,让她这冒牌货和真华淑见了面。

正如同李婧冉先前所想,华淑会是她最有助力的友军,但也会是最令她头疼的敌人。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厄运,李婧冉一时间也说不准。

小黄在走之前,最后丢下了一句:「宿主,我得求生欲满满地再说一句!呜呜呜我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抽出什么道具,宿主你把我当你的计划B,我不在意给你当备胎的!」

李婧冉:......好一个大义凛然的系统。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为爱当三吗,她算是见识了。

因为小黄的提醒,李婧冉原本就不算安宁的思绪更是杂乱了几分。

以最坏的打算来看,假如小黄真的带不回增加面具贴合度的道具,她又该怎样骗过裴宁辞?

就在李婧冉心中踌躇之时,却听身侧传来一道温和的嗓音:“殿下,可是有烦心事?”

她侧眸瞧去,许钰林一身白衣跪坐在她身畔,微垂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银质酒柄,为她斟酒。

李婧冉原本想事情想到一半,措不及防又看到他袖口滑落时露出带着红痕的手腕,脑海中“嗡”得一下,原本已经快衔接起来的脑神经顿时被烫得啪唧断了。

在现代的李婧冉忙于工作,工作之余还在社会组织当志愿者,免费为社区里有需要的人发起女权相关的公益诉讼。

在感情上,她算是一张白纸,唯一的经验就是看衣冠楚楚的李爸下了班后化身粘人精,天天缠着李妈说些让她起鸡皮疙瘩的甜言蜜语。

李婧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古代发生的第一段肌肤之亲,甚至都和任务无关,纯粹是......许钰林美色惑人。

当然,她更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个如此不体贴的对象,床品堪忧,把他折腾得够呛。

李婧冉并不知道她脑海中的这一切都是许钰林用幻香编织出来的虚妄,她深觉自己和渣女没两样,因此对许钰林有种想要弥补的愧疚之心。

只是在弥补前......

“许钰林。”李婧冉冷不丁唤他一声,随后见许钰林放下酒壶后,不紧不慢地朝她款款一笑,轻声应了下。

李婧冉斟酌着用词,略微比划了一下:“你以后笑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收敛些?”

许钰林微怔。

李婧冉说罢,还觉得自己说的不够详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继续挑剔:“还有啊,你这衣领能否再拉上去一点?”

许钰林闻言便更加茫然了。

他昨晚诚然是故意利用皮相让李婧冉放下戒心,可今日却衣冠整齐,交领严实,就算是让最严格的礼仪嬷嬷来审判都挑不出一丝错处。

许钰林自认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但在李婧冉眼中,却觉得眼前的男子处处都透着一种无辜的引/诱。

交领层层叠叠,分明没露任何风光,但露出的颈子修长冷白,并且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

李婧冉蓦得感谢小黄离去得早。

她毫不怀疑,如果小黄还在的话,它一定会尖叫着感慨:

「他真的好肤白貌美!这锁骨窝真的好适合用来盛红酒!」

「高脚杯倾斜,把葡萄酒一点点坠进他的锁骨。酒液盛得太满时会溢出来,艳红的液体会滑过他冷白的肌肤,往下流淌,以他的身子为画布,残留下一道靡丽的酒痕。」

李婧冉觉得自己完蛋了,她居然已经能完美预估小黄的黄言黄语了。

她闭了闭眼,结果脑海里全是一些令人心跳加速的东西。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许钰林会很配合地凹起锁骨任由她为所欲为,身上布满鲜红的酒痕,还仍会那么温润又无辜地笑着问她:

“殿下,想尝尝吗?”

李婧冉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又想到许钰林方才为她斟酒时骨节分明的手指。

再次睁开眼时,李婧冉一股脑地说道:“还有,你明知道自己的手好看,有点自知之明不行吗,少在本宫面前晃!本宫近日礼佛,须禁/欲,良家妇男一些行不行?”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清楚简洁,谁知许钰林听了,微挑眉梢反问了句:“殿下觉得,钰的手好看?”

看,这就是许钰林的恶劣之处。

他永远都在用反问句,但问的永远都是一些让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钰如今高烧,殿下想试试吗?”

——“钰迟早是您的,殿下急什么?”

——“殿下觉得,钰的手好看?”

恭敬礼貌,一口一个“殿下”“您”,说出口的话却如同他微微上扬的尾音,在她的心上不轻不重地勾了下。

李婧冉只觉自己好像是打雷天在大树下躲雨的人,结果措不及防就被一道闪电劈了。

“呲啦”一阵电流,把她灼了个体无完肤。

李婧冉浑身发麻,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一不小心在许钰林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喜好。

许钰林就像是办公室里最得力的下属,平时都不必她吩咐,他自会揣摩她的神色,依她的喜好行事。

如今可好,他已经知晓李婧冉的喜好,往后自然会不经意地投其所好。

依她喜欢的,不着痕迹地展示着自己的优势,用色相蓄意引诱她,让她对他欲罢不能。

这向来是许钰林最擅长的。

许钰林挽起衣袖,那双瘦长白皙的手拾着象牙筷,倾身向前为她布菜。

他靠近时,身上的香气清清淡淡,和裴宁辞的雪松气息有些相近,但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清冽。

许钰林边为她布菜,边状似不经意地道:“昨日裴公子说钰不够自矜,殿下今日又说钰不够贞烈。”

他侧过身掩唇轻咳了下,无声叹息,擡眸朝她无奈地苦笑:“殿下,钰当真有如此不堪吗?”

许钰林从神态到话语都极其谦卑。

若不是他为她布菜前还刻意将衣袖往上卷了两分、让自己那双被李婧冉称赞过的手完完全全暴露在她眼下,李婧冉都险些信了他神情里的自哀。

他本就是温润如玉的长相,眉眼如画,这几日仍带着几分病气,就更是惹人怜惜。

唇边苦笑时,许钰林身上更是添了几分淡淡的忧愁,将病美人的脆弱利用得酣畅淋漓。

李婧冉瞧他片刻,默然。

她强迫自己把目光落在美食上,尝了块陈醋海蜇,慢吞吞咽下去后才回应道:“你好好反省反省。”

许钰林唇边弧度一僵,同样默然片刻。

想当年,学堂里的先生曾用“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赞叹他,直称许钰林是他见过为数不多清风朗月之辈,皎洁清落。

甚至在外人眼里,若是不知道许钰林家世的人,都会因他温润的气质误以为他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公子,才学谈吐皆不凡。

而今,他却被李婧冉批判说过于放浪。

在许钰林沉默的时间里,李婧冉却再次琢磨了下他的话,心底倒是有几分惊讶。

先前她在折辱裴宁辞时,许钰林百般阻拦,甚至主动引/诱她。

她本以为他们兄弟二人如此袒护彼此,应当是关系匪浅的。

如今细细一咂摸,许钰林这番话倒是颇为玩味。

许钰林是华淑最为宠爱的公子,裴宁辞却说许钰林不自矜。

他看似批判的是许钰林,但也在变相地谴责华淑,说她宠幸这样一个人是荒淫的。

华淑长公主脾性高傲,眼里容不得沙子,自是听不得这种话的。

依她这脾气,听到许钰林的这番话后,自然会对裴宁辞心生不满。

如此一来,许钰林说这句话的目的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许钰林这是......在给他的阿兄裴宁辞上眼药啊。

他们两兄弟这是另有所谋,还是......闹僵了?

李婧冉心中琢磨着,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见丝竹乐声忽淡,不远处一排婢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李婧冉精神抖擞地望去,心知这是今天的重头戏要来了。

她对大晟的习俗并不了解,因此这宴会是全权交由银药和长公主府的管家去弄的。

他们策划完后,银药严谨地和李婧冉汇报了下具体流程,被李婧冉挥了挥手就打断了。

她其实对这些繁文缛节的兴趣并不大,只是问道:“寿星,也就是过生辰礼的人,会有什么优待吗?”

银药思索片刻,试探性地问了句:“不知长公主想要何种档次的?”

听到银药隐晦地问她愿意为裴宁辞付出多少钱,李婧冉眼都不眨道:“越便宜越好。”

银药愣了下,随后笑着道:“那就延年面吧。”

“宴会结束后,众多公子宴席上都会奉上糖水,裴公子的则是延年面。如此一来,既不会过于铺张,也同样能彰显出他的不同。殿下意下如何?”

李婧冉琢磨了下,这就相当于别人吃甜品,寿星吃长寿面。

显示了寿星独特性之余,还能省下买礼物的钱。

她眼睛一亮:“妙啊。”

银药羞涩笑笑:“那奴婢这就差人去办。”

“等一下。”李婧冉唤住了银药,对她道:“这生辰宴,本宫还有一事要交代。”

而如今,李婧冉和银药对上了个视线,银药轻轻点头,示意事情都办好了。

李婧冉见状,瞥了眼自己身畔的许钰林,双手抱胸慵懒地往后一靠。

长公主府的婢女们自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动作整齐且脚步轻盈,毫不费力地端着看起来分量不轻的托盘。

每个深色托盘上,都有一个素白的餐盘,上头却罩着拱形錾云雕花银盖,看不清盘子里的东西。

婢女们轻轻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后,安静退到宾客身后,并未掀开银盖。

李婧冉学着律所年会时李父的开场白,眺望一圈底下的公子们,微笑道:“今日大家欢聚一堂,畅谈人生规划,展望美好未来。但今日同样也是个重要的日子,是本宫举办的一场生辰宴。”

她看向裴宁辞,眼眸微挑,举杯道:“本宫祝你三冬暖,春不寒,回望过去皆无悔。”

裴宁辞眉心微动,在大庭广众下谨慎扮演着自己这“长公主男宠”的身份,端起茶盏淡声道:“多谢殿下。”

李婧冉起了个头后,之后自然就有聪明人接过她的话茬,开始七嘴八舌地上前给裴宁辞敬酒。

毕竟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李婧冉对裴宁辞那是超乎一般的好。

长公主何曾为他们任何一人举办过生辰宴?

这位来头神秘的裴公子,俨然已经成了众位公子心目中,新的八戒巴结对象。

“裴公子,我敬你一杯,往日可要多多提携我啊!”

“生辰快乐啊裴公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裴公子,年年岁岁有今朝,生辰快乐。”

裴宁辞方才喝下一盏不堪入喉的茶水已然不太适应,如今被人接二连三地敬着酒,浑身都散发着冷气。

可偏偏他又无法拒绝,只能隐忍着和每一位来敬酒的公子们周旋。

李婧冉看着倒觉得颇为解气。

裴宁辞清冷得不似凡人,如今被这群聒噪的人围着,想必不会太好受。

她目光懒懒地流转了圈,随后停留在身畔的许钰林身上。

许钰林分明连唇角微笑的弧度都没变,但李婧冉却无端觉得他有些难过。

李婧冉心中一动,不禁问道:“你不去敬裴公子一杯?”

许钰林眸光有些淡地回视她,轻声问道:“殿下希望钰去吗?”

虽然仍是恭敬的问话,但他温软的嗓音里却藏着几根刺。

李婧冉眨了下眼,没回应。

许钰林俨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温顺垂眸道:“殿下恕罪。”

他轻抿了下唇,难得露出一句真心话:“钰只是觉得,祝贺裴公子的人已经围得水泄不通,没必要再去凑这热闹。”

今年是,往年是,年年都是。

裴宁辞他注定了就是万人之上的大祭司,大祭司是百姓的神明,他应该受全天下人的爱戴。

大祭司的生辰轰轰烈烈,是上元佳节,天下人皆为他庆生。

纵然裴宁辞自己并不在意,也无人会忘记他的生辰。

天下百姓张灯结彩,欢笑满面。

过年时人人打招呼的口头禅是“新年快乐,岁岁平安”,而上元佳节挂在嘴边的这是“上元节快乐,愿神佑你”。

很多时候,节日是一种热闹,也同时是一种剥夺。

在人们将某一个日子归结于某一个人时,他们同时也在剥夺着其他人拥有那一天的权利。

腊月初八,本该是裴宁辞和许钰林的生辰。

可当腊月初八成了上元佳节后,它就已经被打上了裴宁辞的标记,成了他一个人的节日。

许家的腊月初八以前是两碗延年面,后来变成了一碗。

再后来,没有延年面了,只有三碗元宵。

生辰吃面,上元吃元宵。

可许钰林吃的第一碗元宵,是苦涩的。

生态讲究平衡,甚至裴宁辞和许钰林仍在母体中时,就已经注定一母同胞的双生子那截然不同的命运。

母体营养有限,双生子注定一强一弱,而许钰林自出生起就因营养不足是更为孱弱的那个。

他幼时肠胃弱,碰不得辛辣,好在裴宁辞同样口味清淡,两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分歧。

唯一的区别就是裴宁辞爱茶,尤爱绿茶。

许家家境贫寒,逢年过节的才能偶尔加餐,因为裴宁辞的缘故,他们的加餐是龙井虾仁。

许钰林当时并不知晓胃寒不应碰茶,他当晚便上吐下泻,但也并未与旁人说,只是从此看到茶叶便会泛恶。

裴宁辞满十岁时进了宫,那时许钰林的体质也勉强算是好了许多。

裴宁辞离家后的第一个节日,桌上照旧是龙井虾仁,许母还问许钰林:“阿钰,你怎么不吃呢?”

许钰林当时捏着筷子的手紧了几分,他抿了下唇,头一次对许母说:“娘,我不喜茶。”

当日月齐升时,人们只看得到耀眼的太阳,却无人会在意隐在其后的月光。

可如今太阳走了,他们是不是能怜惜地看一眼月亮呢?

可许家爹娘的行为却残忍地告诉他:瞧,月亮是不发光的。

它在无人知晓处默默摄取着太阳的光环,营造出了莹润的假象。

所谓皎洁月光,不过只是个卑劣的小偷。

他的娘亲面上有几分局促:“这做都了......阿钰啊,你还是把这吃了吧。”

他的爹爹也只是瞥他一眼,把虾仁拨到他碗里:“别浪费。”

许钰林从不质疑爹娘对他的爱。

他们把所有最好的都留给了孩子,像龙井虾仁这种对他们家而言稀罕的东西,自己都舍不得碰。

这也是为何许钰林从不曾生过怨恨。

归根结底,他们是一家人,打碎了骨头还连着筋。

他们并不是不爱他,他们只是更偏心阿兄罢了。

许钰林当时沉默良久,但还是一口一口把虾仁都吃了。

茶香四溢,唇齿留香,那种微涩的味道配上鲜滑美味的虾仁,当真是一道名菜,能令人永远铭记。

他那时候已经不似小时候那般胃寒,可生理性的感受会褪去,心里的阴影却并非那么容易治愈。

当晚等爹娘都睡下后,许钰林于后院吐了个昏天暗地。

他面色惨白,额上都是虚汗,却只是敛着眼,轻轻拭了下唇角。

从那之后,许钰林便再也没有试探过。

何必呢,有些答案早已心知肚明,不是吗?

许钰林不奢望裴宁辞的一切,他很珍视自己所拥有的,并且理应知足。

月亮没再试图和太阳争光辉,它只是在太阳被笼住的时候,默默地为他人照明。

既然阿兄离开了,那他就应当肩负起阿兄的责任,竭尽所能替他共同尽孝。

不知是何时起,许钰林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吃下那龙井虾仁,甚至丝毫不露异色地饮茶,在自己生辰时言笑晏晏地与爹娘一同吃元宵。

他在尽可能地欺骗自己:他不是被忽视的,他只是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生辰让给裴宁辞。

而如今,当他轻声对李婧冉说出那句自己没必要去凑热闹时,许钰林才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空落落。

兴许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他还是盼望着自己也能被人记住。

无须如裴宁辞那般隆重灿烂。

他所求不多。

自始至终,许钰林盼的不过是一盏油灯,一方天地,一个能记住他的人。

李婧冉定定瞧他片刻,她似乎隐约知道许钰林缘何忽然低落。

分明是两个人的生辰,一人被祝福声簇拥包围,一人是个被热闹遗忘的冷清局外人,这换谁都难免会有落差感。

“许钰林,把你面前的银盖子打开。”李婧冉冷不丁出声,对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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