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金乌半坠不坠,血色晚霞染红半边天,恍惚间要灼烧起来,夏日热烈的暑气还在大地上蒸腾。
铜锣声响,在全场沸腾声中,杜憬卓身下白驹宛若离弦之箭,不顾周遭对手一举一动,直直争夺马球。
“我就说吧,那个什么崔家子,肯定没打过马球,哪里能一上来就冲的这样凶?”
“一看就是生手,上来冲的这样凶,接下来怎么打?”
“瞧着吧,最后能赢的,肯定是咱们的小殿下,这么些年,打马球,你见他输过没?”
手指逐渐攥紧,沈之窈有些焦灼地瞧着杜憬卓青色身影在场上穿梭。
他...到底是没有玩过这些玩意,其中门路一窍不通,瞧着他击球的动作,也是生疏至极,这样怎么能赢?
他赢不了。
这样的认知,使她的心沉到谷底。
所以,杜憬卓,你为什么要答应这场比拼?
无意识攥住衣袍,她目光紧盯场上局势,显然易见,杜憬卓的动作慢下来...
打马球,不光需要高超的马术,持续的耐力,手控的精准,缺一不可。
而场上,杜憬卓明显慢下来的节奏,她眯起眼睛。
太奇怪,刚开始那样激进的打法,完全不是杜憬卓的风格。
他现在却又慢下来,而之前被他带起来快节奏的阿赞比和顾嘉言,却还在奋力争夺马球...
不对劲,杜憬卓这小子,唇畔扬起几分弧度,这些皇室子弟,心都脏。
日头渐渐下落,暑气也开始渐渐消散,显然,阿赞比和顾嘉言也不是傻子,几番角逐之后,也开始回过神来。
而此时,杜憬卓挥杆技巧的已然要比刚开始熟练不少,三个人比分不相上下。
不能让阿赞比赢!她需要阿赞比在大凉找出幕后之人,不!不光是她需要,整个大庆都需要。
抿抿唇,场上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阿赞比暂时领先,顾嘉言紧随气候,杜憬卓同他们二人也相差不多,只是....
身体忍不住超前探了探,再努努力!杜憬卓比分差得不多,说不定还可以赢!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随即又被自己的想法惊到。
不应该,只要大庆赢下就可以,什么时候,她也开始希望杜憬卓能赢?
摇摇头,把脑海中荒谬的想法驱散开来。
目光又重新聚焦在场上,只要杜憬卓协助股价呀,不过是两分之差的比分,一定还是可以追得上!
“砰!”伴随一声锣鼓响,杜憬卓在此刻又一次发力抢夺,挥杆进球。
显然,他并不按着她的想法走。
已经和顾嘉言持平了...
可持平有什么用?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要赢下阿赞比。
只要能赢...
等等,他在做什么!
虽然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比分一点点被追平,阿赞比显然也是有些狼狈,他在努力守分。
用来计时的香柱,即将燃烧道底部,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马球落在不远处,三人身影一起而动,其中阿赞比攻势最凶。
但,杜憬卓上半身几乎已经移开马背,往下,再往下...直冲马球而去。
猛地揪起心来,这样杜憬卓会受伤的!
这样低的踩位,就算马蹄没有不小心落在身上,单凭顾嘉言和阿赞比挥杆,便能打到他身上。
若是一时不察,落下马来,马蹄无情,搞搞落在身上,必然骨折或者脏器受损。
这样不行!
攥紧身前的栏杆,她身体超前一探,又缩回来。这个时候,即便大声提醒杜憬卓,也会分散他心神,若是一时不察,从奔驰向前的马儿身上摔下...
太疯狂了,
明明只要配合股价烟呢就能轻松赢下。
轻咬下唇,自从遇到杜憬卓之后,他种种异常...她并非蠢人,只是这样的想法也太过荒谬,就像是太阳西升东落一般,不可能是真的。
或者...在她心底,是不愿承认。
有必要吗?
有必要到这种程度吗?
叶在入秋自然会凋落,月圆之后也会阴缺,世间万物,因果循环,皆有定数。
他们二人本就谈不上什么有缘,这又是何必?
乍起夏风吹起鬓发,她目光静静落在场上飞驰的杜憬卓身上。
差一点,还差一点,杜景卓几乎要贴到地面,那只死死攥住马绳的手,几乎承担身体大部分力量,摩擦的刺痛传来,他却全服身心击中在眼前的马球之上。
只要挥出这杆,他便能超越阿赞比,赢下这场!
全副精神集中在一起,耳边风烈烈吹过,周边欢呼声嘈杂非常,他都感觉不到,能看见得只有眼前那个马球。
马球,他甚至从未打过,所谓规则也只是经由崔氏略略教习,技巧与熟练,他比不过顾嘉言,更别提从小打到大的阿赞比。
他什么都没有。
顾嘉言是一起长大的兄长;阿赞比算是从小相识的竹马;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不,他有,他曾有过她所厌恶的婚约,困住她的亲事。
他能那什么比呢?
所以,只能加倍努力,更加的努力,奉上她所有想要的东西,如此,才能换来她目光来为他驻足。
总要给她点什么。
也得为她做些什么。
别人不行,只能是他。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敲鼓人已经拿起鼓锤跃跃欲试。
身后阿赞比已然靠近,他全然不顾,他要为她争得她想要之物,也要她的承诺。
器物划破风的声音响起,许是阿赞比举起球杆。
可他顾不上!
他只要挥出这一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