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红
夜幕沉沉,皎月清冷光辉照耀世间,蒙上一层薄薄白霜。星月舒朗,风也凉爽,吹散白日暑气,只剩卷起的花香。
沈之窈提着食盒站于客房门前,擡手放于门框,又放下,如此几次。
要不要再敲一遍?这屋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攥紧食盒,杜憬卓不会真生气了吧?可关键...她也不知道是他做的啊...
她若是知道,再难吃也会昧着良心夸赞上几句。
想起春翡所说,杜憬卓自回府就未曾用膳,就研究这几样膳食,她多多少少生出几分负罪感来,但又很快烟消云散——又不是她让他做的!
但好歹还是她出口伤人,所以特意送些糕点当做宵夜来赔罪。
只是...没想到杜憬卓气性这样大,这么久的时间都不开门。
要不还是算了,也不是非得要进去,食盒放到门口,知道她来过不就行了?
反正是杜憬卓不开门,也怪不得她。
这样想着自然而然就把食盒放下,正准备转身离去。
“吱呀——”门扉打开声音清晰传到耳中,身形一僵,她缓缓转身,唇角勾起个笑,正要解释刚刚的行为。
不曾想,开门之人,静静站在原地,清冷月华轻柔落他身,杜憬卓墨发披散,带着未干的湿意,披散在身后,眉目半垂,自是冷清,胸前衣襟松松垮垮,半敞不敞,隐隐约约能看清内里白皙的肌肤,起伏的弧度...
吞咽下口水,她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总觉得今日杜憬卓似乎不一样,又说不上来,明明还是同往日一般淡漠神情,怎得今日那就无端让人不敢直视。
“你来,做什么?”声音相较往日有些低沉,许是沐浴之后,水汽蒸腾的缘故,莫名又带着几分喑哑。宛如一把小钩子,在心间轻轻扫了扫。
“听春翡所言,未曾用过膳食,所以带了些糕点,让你用些。”目光落在杜憬卓胸前,又像是被烫到般,转目移开。
“进来罢。”杜憬卓丢下一句,转身踏入屋内。
没想着要进去啊...目光落门口的食盒上,她有些犹豫。
擡眸看去,杜憬卓正点燃桌案上的灯盏,衣袍似乎有些宽大,挂在他身上,莫名觉得有些危险。
只是送个糕点而已?有什么危险的?
思及至此,便也不再犹豫,大步踏入客房中。
刚刚点亮的灯盏,跃动火焰仅仅柔和了桌案前的一方黑暗,微黄光线勾勒杜憬卓半侧面颊,素日清冷眉眼也在此刻晕染开几分淡淡暖意。
许是今晚太过安静,她仅仅只是在门前停顿一下,便提着食盒行至桌案前。
打开食盒,端出糕点和甜羹:“今日厨房也只剩这些,吃点总比饿着强。”
杜憬卓抽出桌边圆凳,示意她坐下,复而转身撚起一枚桃花糕放入口中。
夜色寂静,月光顺着敞开的门扉投下一片白霜,桌案上仅有一盏烛火随风摇曳,杜憬卓墨发披散,顺着他动作,有几缕自耳侧滑落,睫毛轻颤,目光专注,好似品尝的不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桃花糕,而是珍馐美馔。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原本触之不及的人,如今却如此真实的坐在她身侧。
不知是否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杜憬卓慢里斯条地撚起枚桃花糕,微微转身,就这样递到她唇畔。
这这这...这是在做什么!?她一动不动,僵在原地,故作镇定地迎上杜憬卓那双乌沉的双眸。
平日冷淡的凤目,如今映着摇曳的火苗,上挑的眼尾像是带着把小勾子,不轻不重扫在人心上。
停顿一下,她不动声色地后撤两分:“我用过膳了,就不再享用了。”
本以为杜景卓会知难而退,未想他举起的手不曾放下,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她眼中:“不是,不喜欢吗?”
糟糕,忘记这一茬了...她挤出个笑:“总归是你的一片心意。”这样似是而非的回答,也不算是欺骗吧?
瞧着杜憬卓眼中自己的倒影,不免生出几分心虚。
“不必勉强。”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好怎样说服杜憬卓时,他收回递至她面前的手,淡淡说道。
心头一紧,是被看穿了吗?眼瞧杜憬卓半垂的眼睑,耷拉睫毛投下一小块的阴影。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杜憬卓此刻如此落寞。
“其实...”她清清嗓子,话却被杜憬卓打断。
“不碍事,是我做得不够好。”
他这样说,莫名愧疚感就更严重了!咬下后牙,她硬着头皮开口:“我觉得,其实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那你...可否能见证我的提升?”
那当然不...对上烛火下杜憬卓的双眸,婉拒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过了半晌,她别开视线:“行...”
就当是他在京中教会她许多的报答,更何况她也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尝两口菜罢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随着杜憬卓动作起伏,身前微敞的衣襟,似乎又敞开了,先前仅仅只能瞧见胸前连绵的轮廓...现在就连腰身都若隐若现。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她赶忙收回视线,在心中默念。
“大凉人骚扰小镇百姓,是常事吗?”擡眸瞥向杜憬卓,只见他端起甜羹,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
装若无意,她却不敢当做普通的问询,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认真回复道:“还未停战以前,大凉人是常常骚扰宿州城外的小镇。自从签订停战协议,这样的事情就少了起来,但,还是会有一些大凉人,趁着月黑风高,来骚扰村里,或者镇上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