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 Zero2
“我情不自禁,担心您的安危……”
药效未退似的,迪卢木多有些昏了头,想着得给他包扎,又感到纤细的脖颈随时要从手中滑脱出去,或者一瞬流失所有血液和生气,让那霜星似的明眸暗淡下来。
他不松手,对方亦不言语,他没了办法。
席案周围的烛台挂着大块的畸形的烛泪,无人打理的烛火微弱下去,月轮西沉,世界暗淡,万事万物变幻,尸体远去,自己变得陌生,唯她是熟悉的……
慌乱中,迪卢木多残存的理智抓住一个念头:
“我所信奉的骑士道不容许我认同你的手段。”
话一出口,他更深地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无可弥补的错,泄了力,手滑下他的脖颈,却被安慰性地握住。
他面色惨白,眼中晃动着悲伤,竟求问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该怎么办……”
“你已经做完了一个选择。”
业用滴着鲜血的指尖将他散到眼角的发丝拨开。
“接下来是另一个选择。”
月挂中天。
篝火中爆出一声轻响,更衬得人声寂寂。
“我忠于骑士团,忠于王室,自然也忠诚守卫公主您。”
芬恩桌上的油灯漂出丝缕的烟气,棉芯淹于灯油,公主面上半是暗银,半是折射着篝火盛亮的橘红,没有进一步的表示。
迪卢木多见状再度劝道。
“恳请您三思,不要铸此大错。”
“是啊,我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简直错得离谱,”业泄气而悔恨地说。“现在回头……”
“都来得及!”
迪卢木多稍微松下一口气,上前虚扶他双臂,隔着层叠衣袖,亦不敢触碰。
“可是……”
“您担心没法解释迷药的事?”
“不止。”
“我将对您今夜之举守口如瓶,我向神发誓。”
他垂下眼,略一思量,说:“只要你以死亡永缄你口,我立即放弃篡位,并辅佐王国兴盛,我对自己下此禁制。”
迪卢木多哑口无言。
以公主的地位所下的禁制,是牢不可破的。
业从袖中抽出短刀,横于二人之间,刀身映出迪卢木多惊怔茫然的面孔。
他身知心觉;
阻碍他完全的,既是因果,更是驱使他了却因果的对终焉的念;念而不执,于神性无损。
而当他毁灭因果灵魂时,就把寻求终焉放在了次要。
并非对神堕之苦心生畏惧,而是觉察,因果可能不忍目睹他神陨;为此默许世界侵入他的灵魂封印记忆。
重置前迪卢木多对他形似自尽之举的灵魂反应足以证明。
试探出他的真意后,业对神堕退缩了。
对终焉之念未消,又添情念。
如此看来,因果是对的。毁与不毁他的灵魂不重要,放下他,扫除对他和终焉的一切念,就能成空明完全之真神;否则便维持现状。
或者极端相反,追寻他、追寻终焉,化念为执,神堕,变回凡人,死。
“我带着您的秘密黄土掩身后,您会与芬恩成婚吗?”
他擡眼看去,迪卢木多神色固然还有迷惘,但并非是对现状,而是对自己和公主难解的命运。
“为了王国稳定,我会的。”
“请诚实的告诉我,”迪卢木多叹了口气,苦笑起来。“是您的疑心病重至如此,还是我招致了您的厌恶呢?”
“不,都不是。”
“那是为何?”
“即便只是知晓你的存在,我也无法再忍同芬恩在一起。”
“公主……”
心底涌起微涩的欣喜,迪卢木多伸出手,试探地,也是下定决心地握住他持刀柄的手。
“若有下次,纵使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也会为你的心,辜负主君和骑士道而选择你。”
他就这么顺着迪卢木多的力道,看着短刀扎破他深绿的软甲、刺进胸膛。
迪卢木多松开他的手,颓身倒下。
业歪头看着血在自己脚下聚集成泊。
这是个什么人啊?
竟能为尽忠,以及对初次相识、隔着面具的人的一丝感觉放弃生命。
血浸染了裙摆,血丝顺着布纹向上攀爬。
业冲着虚空说:
“不好意思又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最后一次了。”
棉芯淹于灯油,上升的丝缕烟气断了。
“恳请您三思,不要铸此大错!”
望着迪卢木多充满生机的面庞和蜜色眼眸,须臾之间,他进入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