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 Zero1
他改主意了。
他有时间,也不缺耐心,但没有一个个世界重复这种模式的必要。
如果这个世界还没起色,就看情况毁了因果。
届时因果依旧未解,他永远寻求不到完全、抵达不到终焉,便是他毁灭一个生灵的代价。
这个世界虽无核、低熵,又以某种混乱的秩序运行着,规则还算稳固。
“公主,别装死了。”
侍女在床边屈膝,小心地挑起一点帷幔。
“王上回话,您就是变成尸体也要以芬恩妻子的身份埋在他的领地。”
“……”
原来的公主是真自杀了。
影响历史走向的人物出了命运以外的偏差,世界就正好利用他来补缺。
这些世界就没一个懂得待客之道的。
不过这个身份还是有点好玩的。
他的形貌还是那副,但侍女对这位“公主”毫无疑问,服侍着他穿上场合的礼服,梳发盘发,最后为他戴上银丝累制的面具,遮住上半张脸。
行走在朱漆彩画的宫殿中,他用他们的语言开口:“其实——”
“待会去悼念首相,维持基本的礼数就好。”
她带他快走几步,与身后的仆从们拉开距离。
“您有天赐的银发,是凯尔特母神与白银骏马之女的象征,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天道,不用顾忌太多。”
“……”
这世界能把不合理之处圆成这样。
乘上王后的马车,轮子碾过不平的石路,晃晃悠悠硌硌楞楞地前往教堂。他无聊地从面具后观察对面衣着华丽的女人和倒在她怀中的男孩。
直到下车,像坐在荷叶边气球里的女人看也不看他一眼。
走进颇为恢宏的石庙,经由教廷信徒的迎接和引导,他们一行下到由黑曜石铺就地面的地底石墓室。
墓室充满烟气、蜡油和腐烂的味道,密集的烛火也只提供了一种跟黑暗暧昧不清的光亮。
烛台下有灰衣人挨着墙壁侍立,正中的石床上摆放着穿戴整齐的老人尸体,身着白袍的主教站在死者头顶,手边陈列着银盆酒杯,死寂肃穆。
王后率先登上石床所在的高台,她位置在他正前,蓬松的衣裙把礼仪场景遮得严严实实,且过程奇快。
轮到他了,侍女推了他一下。
他上到高台,主教用银杯从盆中舀了殷红如血的葡萄酒,送到他面前。大概是让他喝。
入乡随俗吧。他托着杯底试图拿过来,对方并没有放手的意思,于是他就着他的手把酒含进嘴里。
他鼓着脸擡头,发现主教一脸见鬼。
莫非这不是用来喝的?
他一低头把酒吐回杯子。
主教瞪大眼睛,拿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他坦然自若地归队。
看了后面人做的;原来手沾一沾那酒就行了。
回程的路上,王后忽然开了尊口。
“竟为婚事神不思属,失了王室风范。”
她端坐着斜睨他。
“爱欲犹如逆风而行者所执之炬,必有烧手之患。”
“亦照漫漫前路之明。”他回。
她嫌晦气似的扭脸。
之后他偶尔去石庙找主教交流一下信仰,或者跟老国王谈心。
王宫上下则忙于筹备婚宴。
正式婚礼将一连举办三天,是让全城热闹起来的盛事。订婚宴则朴素从简。
王宫里不知所谓的规矩极多,为验证那事,他等到了订婚当天,又在劝酒和酸冗的祝词中从白天等到黑夜,终于确认了。
果不其然,这些世界都会有志一同地把因果送到他面前。
迟来的青年骑士身形高健,有着渡鸦羽翼般的乌发,清正而多情的琥珀色双目。右眼角一点泪痣,如同山梨坠以晨露。
他匆匆卸下武器和甲胄,于芬恩下首的席位入座,在众人的哄闹中自罚数杯。
“那位是?”
“回公主,费奥纳骑士团首席勇士,光辉之貌迪卢木多,奥迪纳之孙。”
宴会接近尾声,康马克王拿出了密藏的陈年佳酿,由格兰尼公主由低至高,逐一相敬。侍女提着镶嵌宝石的黄金酒壶跟随左右。
他与迪卢木多敬酒时,他并不在席位上,而在篝火旁与众人笑闹,同他的称号一般闪耀着光辉。
迪卢木多拘谨地双手接过金杯,杯中盛满晚霞般的嫣红美酒,不想人群杂乱涌动,碰洒了。迪卢木多告歉,无措地看向他,竟有些可怜。
他则一言不发拿回空杯,去敬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