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逃走后,衙门里有派人守值,守值人带领沈如意一行从前院走到后院,大至逛了一下。
他说,“这是袁家嫡系住的地方,还有左右前后两条巷了都是袁家的,姑娘要是想都逛完,老汉我明天还为姑娘领路。”
现在整个南泾城都说端王身边有个宠丫,连守门的老头子都知道巴结。
沈如意:……
“多谢老伯。”
她示意飞双给点辛苦费。
老头子更高兴了,笑的合不拢嘴,甚至道,“要不是晚上这里黑漆漆的,野猫野狗叫的渗的慌,老汉我现在就带姑娘逛逛。”
这么快就这么荒废了?
不知为何,沈如意想到了桃花扇中的那一段著名唱词: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要是宋衍真的采纳了她的建议,那南泾县第一宅还真就这样陨落了。
可是想想后世,不也是很多王候宅邸的四合院亦或小洋楼变成了几十户老百姓居住的普通民宅嘛。
世事更替,无法避免。
沈如意懒得回前面侧门离开,“就从后巷走吧。”
安旬让阿引去叫车。
沈如意等人便不急,一边走一边看风景。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一双眼在暗处处偷偷看她似,让她后背发凉,于是故意跟安旬、孟青说说笑笑,然后猛的一转头,看向隔院墙另一边。
一只猫立在墙头,一双眼绿莹莹的看着她。
虽然猫儿高冷,但还是止不住人类的喜欢,沈如意虽不是非常喜欢,可是在路上遇到一只,还是会蹲下逗上一逗的。
但今天这只猫不知为何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看门老头见她盯着看,诉苦道:“估计就是这小畜生,每天晚上叫的可渗得慌了,吓跑了几拨守门的,只好让我这个一脚要土的老头子过来看门。”
沈如意不知哪根神经被触动,“换了几拨?”
老头直点头:“是的哩,姑娘,也只有我这个老头子不怕死。”
沈如意朝那只猫走过去,一直盯着它,“老伯,你喂过它吗?”
老头摇摇头,“这么大院落,里面的老鼠就够它吃的了。”
老鼠?
袁家……
沈如意在原地转了几圈,又朝占了整条巷子的袁宅看了看,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安公子,王爷说什么时候离开南泾?”
安旬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大概三五日吧?”据说王爷又要多留几日,但具体的还没跟他们讲,所以下意识就把原定计划说了出来。
孟青哼一声:“腊八就要到了,端王爷再不回去,怕是赶不上了。”
一会儿功夫,太阳已经完全落山,阿引在后门叫道,“公子,沈姑娘,马车到了。”
沈如意像是没看到那只长得黑漆漆双眼发绿的吓人猫咪,而是笑眯眯的跟看门老头挥手告别,“老伯,天冷了,要是舍不得点炭火,就喝几口老酒去去寒。”
“哎!”
老头一听这话,高兴的两只老眼都眯成缝了。
安旬提醒,“沈姑娘,他私下里喝几口没事,可是你……”
“啊?”沈如意恍然大悟道,“守值是不可以喝酒的,我……好心办坏事哈!”
孟青毫不在意道:“不过就是一座空宅子。”
袁家逃走后,没有搬走的家什,或是其它物件,已经被贫困的南泾县衙都搬走卖掉换成银子了,沈如意帮做过账,一共卖了一万零五百两银子。
不值钱没带走的东西就卖了一万多两,袁家在江南的富贵可想而知。
回程路上,安旬插上话了,问道:“沈姑娘逛了半天,饿不饿,要不要在前面停下来买些胡饼充饥?”
沈如意还真饿了,点头说:“好。”
孟青朝外面看了下,“阿沅,既然停车,那我就从这里下了。”
“哦。”沈如意跟着下车,“孟大哥,你要是钱不够,可以考虑把后置房多买些,这样借着围墙,至少可以设数十个杂耍摊位,少不得大赚一笔。”
孟青大笑,“那你可得跟王爷讲一下,帮我留着。”
“没问题。”
沈如意自信的很,好像她真是宋衍的宠丫,她说什么,宋衍都会听一般。
沈如意拿了安旬给她买的胡饼上了马车,马车帘落下,隔绝了熙熙攘攘的街道。
孟青盯着远走的马车看了很久。
他的小厮驾马车跟上来,“少主,回客栈了。”
孟青还是没动。
小厮没敢叫。
其中一个丫头走到他身边,“少主,该回去了。”
孟青听到女音,转头,眼神蓦的一厉,“滚。”
丫头咬咬唇,“少主,别忘了你是为何而来?”
孟青眯眼,转身,挡住街上行人,在看不见的角度伸手捏住丫头下巴,“本少主做什么,怎么做,还轮不到你管。”
丫头忍着痛意倔着发红的双眼,“少主念了她四年,可她呢,三年跟了北晋太子魏淳,现在又跟了南陈端王宋衍,你不过是她的一个跳板而以。”
孟青沉着的脸越来越青,手中的力度越来越重,眼看就要捏碎丫头的下巴,小厮吓得快哭了,“少主……少主……这是大街上……”
他这才惊醒倏然松了手,仰头,缓缓吸了口气。
半个时辰之后,沈如意回到了县衙,进门就问,“王爷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