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宫墙外头的柳绿桃红都见不着。
侥幸被留用的,也不过是从“官女子”做起。
层层叠叠的宫规像蛛网,稍不留神就缠得人透不过气。
比秀才中举还难?
朱厚熜忍不住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凉薄。
秀才们至少能凭十年寒窗换个出身。
可这些女子的命运,却全在帝王抬眼低眉间。
就像张琳玮,若不是他执意偏爱加那幅清明上河图,早就在冷宫里被磋磨至死了。
“去传旨。”
他忽然开口,惊得值夜的太监忙不迭跪下。
“着礼部从内库拨些银子,给今次落选的秀女备份嫁妆。
“愿还乡的,派车马送回原籍;想留京的,赐婚给五城兵马司的年轻校尉……”
“奴婢遵旨!”
太监叩着头退出去时,朱厚熜起身推开窗。
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朱厚熜望着檐角垂下的冰棱子,忽闻远处钟粹宫方向传来隐约的抽咽声。
他拢了拢狐裘,转身从紫檀多宝格取下张琳玮绣的香囊。
茜色缎面上用金线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得能映出人影。
“陛下,张妃娘娘遣人送了银耳羹来。”
就在这时,王永小心翼翼的捧着描金食盒进来时,睫毛上还沾着雪花。
他受了20廷杖后,卑微到了极致。
朱厚熜揭开盒盖,见青瓷碗里浮着几朵雪白的琼花胶,碗底卧着两颗蜜渍樱桃
抿了口羹汤,甜意漫上舌尖,吩咐道:
“去给张美人回话,就说朕今夜宿在文华殿。”
他将香囊塞进袖口,想起云妃那丰腴的身材,忽又改了主意道:
“不,摆驾储秀宫。”
踏出门时,积雪在靴底发出“咯吱”声。
云妃之前是和女官。
因略丰腴,不符合现在宫中选妃规矩,而做了张太后的侍女。
可是那种身材朱厚熜喜欢,像极了前世的某幂。
俄顷,到达。
储秀宫的宫灯果然还亮着。
朱厚熜掀开棉帘,便见暖炉旁的云美人正歪在软枕上打盹。
鸦青发丝散落在茜色寝衣上,腕间翡翠镯子滑到肘弯,衬得肌肤比羊脂玉还白。
听见动静,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急忙万福道: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怎么来了?”
“爱妃,朕来看看你。”
朱厚熜伸手替她拢了拢披风,触到她指尖冰凉,道:
“怎么不多添个手炉?”
江云却笑着往他怀里钻,发间的茉莉香混着暖炉里的炭火气,道:
“方才听说陛下给落选的秀女赐了嫁妆,满宫的宫女都在说,您是千年难得的仁君呢。”
朱厚熜闻言轻嗤一声,替她拨弄着炭块:
“不过是举手之劳。”
云妃抬眸看他,眼里映着跳动的烛火:
“陛下可知道,方才钟粹宫的小宫女隔着墙跟我说话,说她们原以为入宫是天大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