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丽君最后一次见到妹妹阿雯。阿雯把编了一半的红绳手链塞到丽君掌心,笑嘻嘻地说:“姐,等我采完崖柏就回来把这手链编完。”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眼看着暮色一点点漫过青石巷,阿雯却还没回来。丽君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山上跑。在山径上,她看到阿雯的竹篓孤零零地倒在那儿,上面沾着黏腻的树脂,就像有个巨兽舔过似的。
瘴气在林间翻涌的第七天,丽君攥着断成三截的红绳,一咬牙闯进了黑松岭。护林员老吴正蹲在界碑旁卷烟丝,火星一闪,照亮了他左脸那溃烂的脓疮。老吴撇撇嘴说:“这瘴林专挑十五六岁的丫头吃,你妹妹啊,骨头渣子都该化成泥咯。”
可他话还没落,林深处就传来一个少女哼唱的童谣,那调子和阿雯失踪前编的一模一样。丽君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一脚踢开那生锈的防护网就冲进去。突然,腐叶下的泥土像波浪一样拱起来,她一个踉跄就跌进了暗渠。手电筒滚落的时候,光照到渠壁,妈呀,密密麻麻的树根裹着人类指骨,其中一截无名指上还戴着个褪色的红绳结。
荧光苔藓在丽君头顶织成了一幅怪里怪气的星图。她好不容易摸索着爬出暗渠,却发现每棵松树上都长着像人脸一样的树瘤。树皮缝隙里渗出腥甜的汁液,这汁液一沾到皮肤,阿雯的哭声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姐,我在这里!”阿雯的声音喊得丽君心都揪起来了,她撒开腿就追着声源跑。突然,红绳紧紧勒住她的手腕,五根藤蔓从腐殖层里“嗖”地窜出来,末端还有带倒刺的吸盘。其中一根一下子缠住她脚踝,把她往树洞拖。丽君拼命挣扎,扯断了藤蔓,可断口喷出来的不是汁液,而是滚烫的人血。
等到黎明时分,丽君在树洞深处找到了失踪半年的采药女春桃。春桃腰部以下都和树根长到一起了,脖颈上缠着的红绳正一点点被木质纹理吃掉。春桃嘴唇动了动,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快逃...它们要把我们养成新的人面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