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如此柴油不进?”迅风有耐心,但也不多,整场被陈岸怼下来,他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直截了当的对他吼道:“你当无师之巅从前那些先生全是傻子?你能想到的事他们会想不到!?这世上众人皆醉,唯你一人清醒是吧!?”
“你!!!”双眸猝然睁大,陈岸被怼的哑口无言,他一甩宽袖,愤愤道:“是你话说一半不说完,让我找到了空子,这怪谁?”
“其实众人并不知晓,包括沈承运跟我主,都不知晓,无师之巅从来就没有什么传位只传嫡长这一说”,迅风忽然又看向已经冷汗涔涔的沈骏,轻声问道:“痛吗?”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问沈骏这么古怪的问题,但沈骏却不受控制的张了张口,唇瓣翕动,喃喃道:“痛……”
“痛就对了”,迅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叹出,无可奈何的说道:“那是因为与魔族签订契约的信物认主,只认……沈氏一脉,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后来的沈氏一脉传位,从不外传。”
“………”,双腿一软,沈骏一个踉跄,差点就要跪下,还是芳泽扶了他一把,才没叫他倒下。
“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这跟诅咒有何”,话说到一半,芳泽忽然愣住,双眸猝然睁大,后背也在那一瞬沁出了一层冷汗,像是意识到什么,他不受控制的喃喃道:“所以不是诅咒,也不是毒……只是,只是……”
只是信物不认可沈骏,只是他并不是……沈氏一脉,他跟沈钰……没有血缘关系,他才是那个……外人。
所有的固执,信念,他自以为的正确,全都在那一刻被震碎,他甚至能明显的感觉到,自身所处的世界裂开,崩塌,最后碎的连渣都不剩。
他怀疑过沈钰,怀疑过大伯,怀疑过所有他能怀疑的人,可唯独,从来都没怀疑过自己。
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犯错,他行走在沈承运为自己铺设的,自以为是一片光明的路上,却从来都没撕开过它看一看,它是否真是正确。
而芳泽也亦是如此,从宗主之位被传给沈承恩的那时起,他就觉得这个决定不对,他认为生性放荡不羁,自由自在,懒懒散散的沈承恩不适合做家主。
他没有沈承运的稳重,也没有他那般顾大局,就跟他那个儿子一样,两人从来都是玩心重,不够稳妥,所以他一直觉得,沈承运才是最合适的家主,就像沈涧渂那样。
他怀疑过偏宠,怀疑过一切,可从来都没怀疑过沈承运的身份。
“所以我觉得痛心,我要骂沈承运是懦夫”,一时间没人听明白,但听懂的人,只觉得世界已然崩塌,迅风的声音宛若判决,从高空落下,将沈骏彻底压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他是知晓的,从最初接过信物时起,他就知晓了一切真相,可他却选择了隐瞒,独自承受了所有痛苦,一直到他死,才肯告诉沈钰。可他说什么了呢?他不肯放手,他到死都不肯放手……”
还没来得及消化一切,空中忽然又出现了一道光,伴随着狂风大作,眼眸眯了眯,沈骏僵硬的抬起了头,只见早已远去的寒川,不知何时又赶了回来。
白衣翻滚,宽袖鼓动,谁都没来得及感到震惊,只见他缓缓落地,在风停止的那一瞬,他便怒气冲冲,大步流星的来到了沈骏面前,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了过去。
“咚”,一声闷响,唾沫在空中拉出一条银丝,身形一歪,沈骏不堪重负地踉跄倒地,一时间在场的人脸色瞬间白了下来,双眸不受控制的睁大。
沈骏甚至连头都还没抬起,紧跟着寒川就又一个拳头落了下来,一拳,一拳,又一拳。
芳泽人都傻了,愣愣怔怔的看着两人,打了好一会,才质问道:“你,你干什么!?”
“这,这是什么情况!?”凌飞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忍不住问道:“雪尽哥这……这是……”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无法相信,那个缄默不语,向来遇事不慌,稳如泰山的寒川,此刻就像是个混小子一般,正对着无师之巅的宗主爆打。
两人谁都没有用法力,武功,灵力,像是两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雪尽?”见沈骏脸都被打肿了,嘴角也渗出丝丝鲜血,寒峰忍不住唤了他一声,提醒道:“太失礼了……”
“沈涧渂,我看不起你,从来都看不起你”,也不知是寒川打累了,还是寒峰的制止有用,他忽然停下了拳头,对着倒地不起的沈骏,吼道:“他从来都不是会步入歧途,丧失理智的人,我也从不相信他会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更别说谋权篡位,是你!原来是因为你!为什么!?为了你那点可笑的尊严,为了维护你那点可笑的信念,他把命都搭了进去!你还敢说他对你不好!还敢说他欠你!你可真是,有能耐!”
这一刻,寒川一定是后悔从前没学几句粗鄙之语,以至于暴怒的情绪无处宣泄,他又接着说道:“你不配当他弟,你不配与他有血缘关系,此生与你这种人搭上关系,我真是替他感到悲哀!”
“他为什么不说!?他凭什么不说!?”在沈骏爬起来时,已是泪流满面,鲜血与泪水混杂在一起,扭曲的面容使得他看上去可怜而又可悲,他趴在地上,无处宣泄的情绪,只能化作一个拳头,重重砸在了地上,他歇斯底里吼道:“我又不是非要做这个宗主不可!他明明可以告诉我!告诉我真相!他要是想要!我还给他就是了!为何非要拖到如今才告诉我!?就这么想看我笑话!就一定要让我变成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