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李父虽然没有继续攻击他,但神情非常坦然,没有半分歉意,仿佛那些锥心之言自己并没有说错。
见他一直不接话,王子腾只能继续开口:“也不麻烦祭酒更多,只用您帮我跟方知府说说,让他留我外甥一命,这个可能应允?”
“节度使,若是令甥犯的事情不大,只是被小人蒙蔽,那自然于性命无忧;若是令甥犯了人命官司,拿性命来抵也不过是律法规范,旁人不能干涉。”
王子腾听出来了,他就是不想帮着自己说情。
“祭酒现在只管安若观火便是,等到薛家的案子牵扯到了贾府,影响到了珠儿的妻儿,你最好还是能像今日这般铁面无私。”
李祭酒像被戳中软肋一般,“你细说,这件事情不就是下人作乱吗?又怎么会牵扯到她们母子?”
王子腾见自己的底牌有效,心里终于满意了些许,积压的郁气也算是减少了一些。
“薛家,既跟我们王家有亲,又跟贾府有亲,也算是枝叶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次的事情,处理的人手无非就是我们两家而已,所以你说跟贾府有没有关系?”
“我也不瞒祭酒,薛家外甥打死了人,若是真的定了罪,贾府难以避免也会伤筋动骨。”
“所以还望祭酒帮忙一二。”
李父看着他笑了起来,“有趣,真是有趣。”
“上次你侄女仗势欺人,刻薄寡恩,这次又是你外甥草菅人命、肆意妄为。”
“为何这种事情总是发生在你家?节度使可有好好想想?”
“上次节度使就包庇侄女,这次还要包庇外甥,那下次是包庇谁?”
“是侄子还是外甥女?又或者都有?”
“听说这种家里全是不肖子孙的,多半是祖坟有问题,要不挪动一下,换换风水?到时候说不定还有一二得用的。”
“另外,节度使还是多积德为好,免得再有这么多缺德的子孙后代。”
他的话太难听,把王子腾听得暴跳如雷,“李守中,我敬重你三分,你也别得寸进尺,太过不知好歹。”
“不愿意襄助就直说,用不着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看着恶心!”
说着就要走,李父却在背后开口:“我又没说不帮,你确定要走?”
已经走出几步的王子腾站在那里进退两难,最后强忍着怒气转身,咬着后槽牙吐出来两个字,“你说。”
“这事儿太恶心,我不管也不想插手,你直接跟方知府商量就好。”
“只要筹码够了,人家应该也犯不着为难你们。”
“我看着死了的女婿的面子上,言尽于此,以后最好别让我再知道你们两家苛待她们母子。”
王子腾:“多谢,珠儿家那里你也放心,我定会嘱咐好。”
说完转身继续往外走,就听见李父说的话,“多管管你家那些不肖子孙,全都这么差,多半是根子有问题。”
然后王子腾回家的一路,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李父的那句话,“多半是根子有问题,多半是根子有问题,多半是根子有问题!”
他进府后刚下马,身子就忽然踉跄晃悠了一下,喉间涌上了一股腥气温热的暖流,脸色灰白了大半。
勉强支撑住身体,又强行咽下大半的血,只有剩下的少许顺着嘴角流出来。
“老爷,您嘴角怎么会有血?可是口内有哪里伤到了?”
他摇摇头,架在小厮的臂膀上,勉强挪步回了自己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