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库外日本兵的惊叫声划破夜空，钱伯钧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
心中不由暗骂。
他娘的，小鬼子狗日的运气不错，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几个人做的手脚。
他抬手做了个分散手势，三人如鬼魅般隐入油罐投下的阴影中。
很快小鬼子的叫声吸引了众多守军的注意力，油库附近瞬间成了小鬼子的打卡点。
这个时候，小鬼子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有人搞破坏。
一时间，人来人往，就在三人的眼皮底下开始查看状况。
林怀瑾的后背紧贴着冰冷铁皮，能清晰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
“八嘎！油桶怎么会漏？”不远处传来皮靴碾过砂石的声响，手电光柱扫过他们藏身的油罐，在铁皮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钱伯钧闻到了浓重的汽油味，低头看见黑色油渍正顺着鞋底往四周流淌。
“团座，您的裤脚......”赵铁锤压低声音提醒，粗糙的手指已经摸上腰间的匕首。
同时，努努嘴，请示要不要搞一下子。
钱伯钧摇摇头，带着两人悄悄转回解决鬼子哨兵的地方，带头扒起了小鬼子的衣服，换上了鬼子的军装。
虽然大小有些不合适，但是在夜色之下，不仔细观察，还是不会轻易被发现的。
随后，又带头抓起地上一把油泥抹在脸上，又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伪装成猝不及防发现意外的样子。
轰！
就在三人在阴暗的角落里快速变装时，赵铁锤预留的爆破小装置被小鬼子的动作触发了。
随着一声轰鸣，加了料的油桶被瞬间引燃，开始顺着漏油蔓延。
警报声凄厉地撕裂夜空，探照灯像发狂的独眼来回扫视。
钱伯钧带着林怀瑾二人在角落里冷眼旁观，没有丝毫可能被发现的慌张。
二十米外，两个日本兵正手忙脚乱地拖拽消防水管，其中年轻的那个被绊倒，钢盔滚到钱伯钧脚边。
“就是现在！”钱伯钧低喝一声，三人同时冲出阴影。
林怀瑾顺手抄起钢盔扣在头上，刻意跛着脚跑向混乱中心，用带着大阪腔的日语大喊：“第三中队前来支援！你们的八嘎的干活，怎么能出了这么大篓子！”
油库西侧已化作火海，热浪烤得人脸颊发烫。
钱伯钧假装被浓烟呛到，弯腰时迅速观察地形：六七个油罐像被烤红的馒头鼓胀变形，几十米外的停机坪上，地勤人员正慌张地推动轰炸机远离火场。
“你们的！赶紧去取灭火设备，帮助灭火！否则，死啦死啦的！”一个满脸烟灰的军曹揪住钱伯钧的衣领。
钱伯钧佯装惶恐地点头，转身时却对身后不远的林怀瑾两人使了个眼色。
三人混入救火队伍，赵铁锤扛起泡沫灭火器，故意将喷口对准火焰根部。
白色泡沫遇到汽油反而爆出更猛烈的火团，吓得周围日军连连后退。
趁着混乱，钱伯钧踹翻两桶标注“航空煤油“的铁桶，橙红色的火蛇立刻窜上不远处的刚刚被隔离出来的防火带。
“八嘎雅鹿！“军曹暴怒的吼声在身后炸响。
钱伯钧装作被气浪掀倒，翻滚着靠近林怀瑾。
在浓烟掩护下，他飞快比划出三根手指。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代表三分钟后在预定地点汇合。
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整个机场油库区域彻底乱作一团。
钱伯钧猫腰穿过烟雾，突然撞见个戴眼镜的日军技术官正抱着图纸箱踉跄逃命。
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他注意到对方领章上的樱花纹样。
“少尉！指挥所往哪撤？“钱伯钧用关西腔急切地问道，同时伸手去接他怀里的图纸箱。
技术官下意识松手，突然又警觉地抱紧：“你不是......”
话未说完，钱伯钧的掌刀已精准劈在他颈动脉上。
图纸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张标记着“长治—阳泉空袭路线”。
钱伯钧迅速卷起塞进裤管，转身时听见林怀瑾模仿日军参谋的怒吼声从东侧传来。
那是约定的成功调虎离山信号。
借着这声东击西的掩护，钱伯钧顺利摸到指挥所后窗。
透过脏兮兮的玻璃，他看见个佩戴少佐衔的军官正对着电话咆哮：“......必须保住轰炸机！天亮前调集更多的部队来......人员不够的话，我会请示从附近的县城抽调部队！”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更大的吼声，少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窗台下突然传来窸窣声。
钱伯钧的匕首瞬间出鞘，却看见赵铁锤从排水沟里探出脑袋，手里还拎着半截日军武装带。
“团座，老林在西门制造了更大动静。”他咧嘴一笑，露出沾着煤灰的牙齿，“小鬼子现在以为咱们出动了大部队，要破坏他们的宝贝飞机呢！”
果然，远处传来急促的哨声和日语喊叫。
钱伯钧趁机扒着窗台观察指挥所内部：
墙上地图标注着周边五个县的防空火力点，办公桌上散落的文件里，“神头岭”被红笔反复圈画。
“团座，该撤了。”林怀瑾幽灵般出现在身后，他的日军制服前襟沾满泡沫。
钱伯钧看了看火光冲天的油库，又望了望四周小鬼子的动作，感觉今天也就这样了，于是点点头。
三人顺着排水沟爬出五十米，身后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
他们布置在油罐区的延时装置起爆了。
冲天火光中，钱伯钧最后回望一眼，心中暗中讥笑，三个人就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小鬼子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早知道这样，自己就带着老邢他们一起来了，侦察工作直接变成强攻，说不定还真能彻底解决小鬼子的飞机。
不过，好饭不怕晚，后面再来一趟也一样。
虽然，现在有点打草惊蛇，但也可能会取得更大的战果。
他生怕聚集的小鬼子不够多，只要是来送死的小鬼子，多多益善。
钱伯钧看了一眼沸反盈天的机场，心情大好，甚至大发善心的放过了几个从身前跑过的伪军士兵。
更远处，日军士兵像无头苍蝇般乱窜，有个军曹正用皮带抽打逃散的朝鲜籍劳工。
三人对视一眼，加速冲向预定集合点。
夜色中，机场燃烧的烈焰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机场的动静，明显也惊醒了整个长治城。
在三人回据点的途中，不止一次的碰到巡逻搜查的日军部队。
不过，三人还是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粮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