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黄家大部分的核心资产,都留给了长子黄嘉瑜。
他二姐黄嘉秀、也就是陈予安的妈妈,两次对着媒体阴阳怪气,暗讽她弟弟并没有才华,靠着是个男丁的身份才能继承家业。
黄启山看起来很是开明,没想到也是个重男轻女之辈。
黄启山尸骨未寒,姐弟俩的龃龉就闹到了明面上,不知道死者如果地下有灵,该是什么感受。
闻兮甚至怀疑,陈予安那次和她短暂又诡异的对话,可能就是看穿了他外公的底色,明白他妈妈的算计和期待到底只是一场空。
闻兮是个外人,没有参加任何悼念活动。
她在香港,就是为了陪黄嘉南,还有姐姐。
主要还是姐姐,黄嘉南身份特殊,大多数他能出席的场合,她也去不了。
许莱兮倒是一派宁静,平和地看不出任何未亡人的悲伤。
比起黄嘉南,闻兮更担心她:“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很好。”许莱兮奇怪地看她,“死老公的是我,你难受什么?”
她没办法不担心,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黄启山临终前安排的那出戏,他竟然,会安排姐姐和岑嘉兆的见面。
黄启山,这是在报复姐姐吗……
偷偷打量许莱兮——浑身上下非常素净,只有细细的项链和耳钉,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珠光宝气。
闻兮看过八卦新闻,他们盘点过,股票、基金、企业、房产……这些大头基本都分给了儿孙,给遗孀的寥寥无几。
她忍不住开口:“姐姐,我不是难受,我就是在想,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留在黄家吗?”
她没问出口的是,看黄家姐弟撕成那样,黄家还有许莱兮的容身之地吗?
许莱兮靠着窗沿而立,曲线窈窕,美得像画一样。
她今年33岁,正是成熟女性最有魅力的时候。
她转头问闻兮:“你说,我现在回内娱,还能有发展吗?”
闻兮大惊:“姐,你想复出?”
许莱兮波澜不惊:“人,总要活下去吧。”
闻兮不确定她这话几分真几分假,没过几天她居然真的开始收拾行李了。
等葬礼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闻兮陪姐姐回半山别墅收拾最后的细软。
三公子黄嘉瑜的夫人左岚,原本在正厅吃新烤的小蛋糕,见到姐姐连忙上来亲昵地拉住姐姐的手,嘘寒问暖的。
闻兮瞧见桌上的小蛋糕和茶,对方连坐都没有请姐姐坐。
直到姐姐说天不早了、她还有事要忙,左岚话题一转,叹气说:“老爷子为您想得周到,到底明媒正娶、夫妻一场,您永远是他的遗孀、我黄家的人。这房子是我黄家祖宅,永远有您的位置,您想回来住,我们随时都欢迎。”
闻兮心中不忿,这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但仔细一琢磨,已经把许莱兮放在客人——不,放在穷亲戚的位置。
位置?许莱兮缺这一张床住吗?
外界八卦传闻,黄启山那么多资产,一丁半点都没留给遗孀,婚姻续存期间所有珠宝奢侈品都有存档,全部要留在黄家;这祖传的半山别墅许莱兮也只有居住权,另外每个月还有一笔微薄的家用。
就这么多,多一毛都没有。哪怕就这点东西,还是在她单身守寡期间。如果她后续再婚,居住权收回,零用钱取消。
这遗嘱条款实在太过铁公鸡,闻兮以前不信。但是现在看来,居然有几分可信。
从背后看,能看到姐姐窈窕纤细的面庞,如玉一般温润,黑丝简单地盘在脑后,别了一朵白花,清冷孤寂,像是一朵绽放在风雪中的百合,不敢亵渎。
许莱兮答:“说的是,如果我回来,会通知你的。”
说罢刚要擡脚,左岚又一次挡在她面前,满脸堆着笑。
她擡手似乎想摸许莱兮耳垂上的耳钉,被许莱兮不着痕迹地躲开。
左岚笑了笑:“您这也太素净了,如果要是需要借几件首饰充场面,尽管开口,我那儿多的是。”
闻兮怒不可遏,这分明是笑着下通牒:这黄家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想要只能借。
是人走茶凉,还是黄启山临终授意?闻兮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姐姐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许莱兮镇定自若,只稍稍点了点头,便越过左岚上楼去。
闻兮跟在她后面,在楼梯拐角处瞥见楼下的左岚朝着许莱兮的背影翻白眼,忍不住狠狠瞪了她。
她们直奔主卧收拾细软,阿姨和司机帮她收拾,闻兮不用动手,就四处看看。
逛到衣帽间,有一大面玻璃墙,里面陈列着昂贵的箱包,中间中岛台上陈列着一些珠宝和腕表。还有些上锁的保险柜,估计是更加昂贵的珠宝首饰。
在绚丽的灯光下,玻璃后的C位是挂起来展示的是一件传统男子马褂和一件金色褂皇,那褂皇上金线绣得密密实实、不见半点红色,是设计师和工匠花了两年多时间才精心做出来的。
多年前许莱兮“下嫁”黄家,婚礼上就穿的这件,媒体还专门出通稿介绍过这件褂皇。
如今人走茶凉,这衣服被锁进陈列橱窗中,和它曾经的主人一墙之隔。
姐姐慢慢踱到她身后,闻兮回首看她:“姐姐,她们太欺负人了。”
许莱兮仰头瞧着这褂皇,许久不知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她走时,陡然擡起胳膊,在头发上摸索一番,不知将什么东西扔到了中岛台上。
闻兮定睛一看——
是遗孀依礼,为死去的丈夫所佩戴的小白花。
许莱兮甚至直接现场取出一套干练的、墨绿色衬衫和大象灰长裤,去旁边的更衣室换下全黑的旗袍。短短几分钟,她仿佛就从一个寡妇摇身一变,变回了曾经艳压全内娱的国民女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