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横店拍戏都是忙碌的，哪怕只是救场的男二。
一开机黄嘉南就请了几天假，之前还说好要提前杀青，只能拼命赶进度，一天十几场戏都是常事。
一旦进组，真是忙得要死。白天，忙着化妆、走位、和同事们对戏；晚上，要背台词、拉片、写阅片感受……
因为拍古装，每天上妆就要一个多小时。为了最终成片效果，他比所有演员起得都要早，总是第一个进化妆间，就为了比别人多加两个发包。
七八月的天气，横店的地面温度最高能达到四十度，戏服都是长袖拖地，甚至还有里三层外三层的铠甲，闻兮光是靠近他都觉得要热得原地升天。
导演一喊“咔”，她就要立刻给他擦汗、补妆。
好几次，他差点虚脱到晕过去。
夏天拍古装剧是胖不起来的，热得吃不下，热得要中暑。
闻兮第一次从头到尾跟古装剧组，真的是好辛苦啊。
拍电视剧和电影是完全不一样的。电影是导演的艺术，每个镜头、每一秒钟，导演会反反复复地磨。
电视剧不会，尤其横店大型古装剧，一个剧组几百上千号人，每天睁眼就是烧钱。就算是片场最大的一番女主俞娜和导演，也都是打工的，每天都被制片人耳提面命——
进度！进度！进度！
黄嘉南嘴上虽从来不说，但闻兮知道，他很要强，他不会允许自己拖后腿。
为了保持专注度，手边冰美式和能量棒不离手。
有天他没有戏，在练功房里和武指套招。
这对于黄嘉南来说是追求上进，但对于拿死工资的武指来说却是加班。打工人随便比划了几下，说到时候这样那样、再找替身拍一拍、再让后期修一修，肯定好看。然后趁黄嘉南不注意，直接溜了。
虽然仙侠剧大多是站桩发功，但为了好看为了动作飘逸，黄嘉南还是找了小郭和司机过来不停地给他吊威亚，闻兮则在
几趟下来，大家都大汗淋漓，他放小郭和司机大哥去喝水，自己坐在地板上休息。
闻兮给他拿了水，发现他后背绑带子的地方都磨红了。
她给他擦药，他任由她摆弄，自己面前摆着pad，拿笔在本子上抄抄写写，一分钟都不浪费。
她定睛一看，发现他把之前那部古装糖水剧的某瓣评论区又翻了出来。
这几个月来又新增了许多评论，除了CPF的彩虹屁，还有很多黑粉的挑刺和批评，有些甚至是毫无道理的人身攻击。
他把这些评论全都一字一句誊抄在本子上，发誓要把观众批评他的缺点全都改掉。
她有些不忍：“好多评论都是很过分的辱骂，只看立场、不看对错，没必要每一条都记下来。”
他头也不擡：“我必须全都记下来。要是觉得这个评论不好听，不想记；那个在骂人，不算数，到最后，我就会掉入信息茧房里，选择性地听自己想听的话。”
他说得有道理，一旦设置门槛，又没有特别客观的标准，到最后只会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娱乐圈里多少明星，就是这样不愿意看“黑粉言论”，只看彩虹屁，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光挑好话说，一叶障目，到最后一句难听的实话都听不到了。
他认认真真地记录哪怕是辱骂的评论，背上、手臂上全是训练留下的伤口。这些汗水、鲜血和一点一滴的记录，都是他夜以继日的不懈努力。
闻兮骤然想起他之前采访里说的话，他说如果无法平衡，他愿意为了感情退圈。
她当时那么感动，从未想过有人愿意这样珍视她。
可是冷静下来后，现在是她不愿意了。
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他为了演戏，付出这么多，再加上他在黄家的处境，她不愿意他退圈了。
一点点风险都不行。
他这样努力，这样热爱，在这个圈子里，他一定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思索间，擡头时与他视线撞个正着。
他们之间，关系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一直拍着拍戏，她就跟组，横店到处都是代拍和摄像头。
他们还说好了，只要出了酒店房门，绝不能有任何亲密动作，这一个多月来，似乎和之前没什么特别的不同。
他一直很低调，她也很小心。可是视线每每落在他身上，他明明忙得要死，却似乎每次都能和她对上。
她慌忙撇开眼，四处张望，确认没人看他们这个方向才稍稍放下心来。
低下头，偷笑。
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滚滚的热浪不能阻断甜蜜，反而像是催化剂，将她所有的窃喜都放大。
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枯萎了……
正胡思乱想，面前忽然出现一双滚圆的眼睛，吓了她一大跳。
是去而复返的小郭。
他弯着腰、眼睛瞪着老大瞧她：“闻兮姐，你偷笑什么？”
闻兮眼神闪躲：“没、没什么……”
她正努力想把话题扯开，小郭挠挠头，忽而凑上来低声耳语：“奇怪，闻兮姐，你觉得老板，有没有谈恋爱的迹象？”
闻兮呼吸一滞，差点摔跤。
她努力镇定下来，还好小郭没注意到她的脸色：“上次达姐还让我留意着，我怎么看，老板整天忙着拍戏，身边一个女的都没有，不像谈恋爱的样子啊。”
闻兮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想起什么来。
可惜不如闻兮所愿，这小子两眼忽然直勾勾地盯着闻兮傻笑：“真是想不起来。要说女孩子，哪个女孩子也比不上你陪他的时间多。”
这种时候，不能慌，不能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