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乱流的刺痛感消退时,叶修闻到了截然不同的气息。不是因果法庭的铁锈味,也不是平行青岩星的蜜饼香,而是现实中那艘老旧骨舰特有的金属气息——混着机油、汗味与常年锻打的火星焦痕。他低头看着掌心的陨铁碎片,上面还留着少年握剑时的温度,而左胸的断剑已彻底与骨骼融合,剑柄处的围裙碎布此刻正轻轻颤动,仿佛在感应某个遥远时空的心跳。
“大人,星典共鸣指数稳定在97%。”副官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您的生物体征显示……骨骼记忆区有异常波动。”叶修摸了摸后颈,那里新浮现出一道树状锻纹,主干是灭门夜的烈火,分枝却延伸出平行宇宙的晨雾——这是因果锚点的具现化,按照星典的说法,每道锚点都是“自愿背负的过去”。
他走进舰桥的冥想舱,全息星图自动投射出三千星域的光影。当指尖划过青岩星的坐标时,两个重叠的画面突然在视网膜上显影:一边是记忆中燃烧的锻铁铺,父亲将断剑塞进他掌心时的血温;另一边是平行时空里,母亲正往锻铁围裙口袋里塞蜜饼,父亲笑着抱怨“别把甜食混进工具堆”。叶修闭上眼,骨骼却诚实地震颤——两种场景带来的心跳频率,竟相差不到零点一秒。
“为什么选择保留灭门记忆?”星典的虚影突然在冥想舱中浮现,青铜书页无风自动,停在“因果锚点·保留灭门记忆”的章节,“你本可以让平行宇宙的自己替你承受这份痛苦。”叶修睁开眼,看见星典上自己的锻纹正在分裂成两棵树:一棵根系深扎在血泊中,一棵生长在晨雾里,却共享着同一个星空。记忆如潮水般漫涌,他想起星域拓荒时期,曾在某个边陲星球遇到过一群因战乱失去至亲的学徒。那时他蹲在锻铁炉前,用指尖拨弄着跳动的火星,给孩子们讲起自己第一次握住断剑时的战栗:“铁要经过淬火才会坚硬,骨头要受过锤打才知轻重。你们看这炉中的火星,每一颗都是过去的疼痛在发光。”
“因为痛苦是锻纹的一部分。”他抬起手,让骨骼中的金纹映亮星图,“如果抹掉灭门的记忆,就像锻铁时跳过淬火这一步——或许能得到更光滑的铁器,却永远不知道它能承受多大的冲击。”星典轻轻翻动,画面中浮现出当年学徒们专注的眼神,他们稚嫩的手掌按在温热的陨铁上,模仿着他后颈的锻纹形状。如今那些学徒早已成为各星域的锻体导师,他们的骨骼上,都刻着源自灭门夜的星火锻纹。
冥想舱的门突然被推开,一股清新的晨雾涌了进来。叶修转头,看见平行宇宙的少年正站在门口,发间的银簪闪着微光——这是星典特有的“因果缝隙”,允许双生凡骨在特定时刻短暂相遇。少年手里攥着半块蜜饼,饼屑掉在锻纹密布的甲板上,竟自动排列成微型的青岩星地图。蜜饼的甜香混着金属气息,让叶修恍惚间回到七岁那年,母亲第一次教他辨认陨铁种类,围裙口袋里总是藏着这样的小点心。
“他们……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少年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新锻纹,那是灭门夜的火焰与晨雾交织的图案,“母亲今天凌晨突然醒来,在锻铁铺门口种了一丛野花。父亲磨剑时,第一次没有避开剑鞘的缺口。”叶修注意到少年的断剑换成了木剑,剑柄处缠着与自己相同的碎布,这是因果锚点在不同时空的呼应。碎布边缘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强撑着为他缝补围裙时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