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深吸一口气,又说:“对,一个星期,很快的。”
季遇的视线从苏叶脸上转移到了江医生那儿,认真地问道:“可以出院是不是就意味着治疗的结果很成功,没有危险了?”
对上季遇的眼神,江医生一本正经地说:“只能说现阶段的治疗是很成功,但后续还需要定期检查……”
“就是很成功,”苏叶打断了江医生的长篇大论,“所以不要担心啦,我真的没事。”
后续只能再说后续的事,再好的医生也只能为当下的病灶负责。季遇听了江医生的结论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半,不禁松了口气,诚恳地坐着向江医生微微躬身,“江……姨,谢谢您。”
江医生想是没预料到这一出,眨了眨眼,看着季遇的眼神挑剔中颇有些意味深长,“还算没长太歪。”
这话听着有些过分熟稔,季遇没太听懂:“您……我以前见过您吗?”
“没有,”江医生几乎没有思考便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我跟某些人不一样,没有天天守在学校门口看小豆丁的爱好。”
苏叶:“……”
“……哦。”季遇似懂非懂,没再多问。
最沉重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饭桌上的气氛稍微轻快了一些,但苏叶止不住地操起心来——
“你请了几天假呀?工作怎么办?”
季遇:“请到你出院,工作……反正我带电脑了,图在哪都能画。”
“那怎么能一样,”苏叶急了,“早点回去,你的工作重要,我一个人也能回国。”
“工作没你重要,”季遇夹了一筷子菜,随口说道:“再说看房地产这每况愈下的走势,多一天少一天的也无所谓了。”
季遇很少会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也很少会对自己的工作如此消极。苏叶刚为前半句感动了一秒钟,又被后半句带走了思绪:“房地产……确实不太景气,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件事有点难办。”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一时间季遇差点没反应过来苏叶说的是哪件事,倒是望川反应得够快:“没关系的苏姨,这几天应该就能解决了。”
“啊?”别说苏叶了,季遇都不知道这进展居然如此之快,乍一听几乎难掩惊愕:“什么?”
望川顶着亲妈嫌弃的眼神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掏出手机点开一篇报道:“丁永彬的报道写得很不错,讨论度很高,算算时间这几天也该有个结果了。”
不得不说丁永彬在撰写新闻这件事上多少有些天赋,他将禹城集团与青越之间的利益纠葛写得丝丝入扣,由点及面,既将房地产上下游小微企业的挣扎掰开了揉碎了铺在大众面前,又从企业着手聚焦行业内的每一个普通打工人。行业下行,市场崩盘,禹城溃散而激起的泡沫渐渐扩散开来,一幢幢被资产拖垮的烂尾楼和陡然骤降的房价彻底点燃了那些被贷款套牢的普通人——群情激愤,极高的关注度把青越推上了风口浪尖。
季遇能看到人们对汪淮青的赞赏和声援,但间或也能看到一些不负责任甚至不堪入目的推测。
刷过一条所谓爆料汪淮青和施工班组之间不正当关系的评论,江医生忍不住嗤笑,“什么鬼玩意儿都爬出来了嘿,这网上真是天天过七月七啊。”
再往后翻那真是说什么的都有,季遇看得脑仁发胀,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关掉了页面。
苏叶不禁叹气:“我们都看不下去,你说汪小姐看了这些评论该多难受。”
“想靠舆论翻身哪有那么容易,总得付出点代价吧。”江医生擦擦嘴,催促道:“少替别人操心了,吃完了赶紧回房间休息,我下午还得上班呢。”
江医生说得没有错,想靠舆论翻身确实需要付出代价,可是想出这个办法的不是汪淮青,代价却需要她来背。望川的表情有些难看,而季遇终于明白自己之前隐隐的不安源于什么,现如今却已经晚了。
医院的病房是一个套房,苏叶在主卧休息,季遇和望川被安排在客卧。一回房间,望川直接给丁永彬打了一通电话,开口就是质问:“那些关于汪淮青的评论是怎么回事?”
“什么评论?”丁永彬懵了。
“就是,就是那些关于汪淮青的胡说八道的评论。”望川甚至没法再去复述一遍那些话。
“胡说八道的评论?”丁永彬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明白,顿时有些无奈:“那都是真网友,还能是怎么回事啊,生活索然无味,王八点评人类了呗。”
可是即使人类再完美、再努力也没法强迫王八闭嘴。
望川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季遇,也不知是在问谁:
“那我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