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几岁,不认识。”周家阿奶冷哼:“找人就去村委会,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望川:“……”
周家阿奶油盐不进,对话一时陷入僵局。
眼看望川被周家阿奶一个平A气得掉了大半血条,季遇拎着望川的衣领把他拽回来,自己走上前去。
“周家阿奶,我……”季遇刚开口就被怼了回来。
“不认识。”周家阿奶毫不留情。
季遇面不改色,继续说了下去:“……想请教一下,土砖房的屋顶能上人吗?”
周家阿奶想来是没预料到季遇会问这种问题,有些诧异地看了季遇一眼。
季遇擡头看着周家阿奶的屋顶,说:“一般瓦顶是用木头椽子和檩条搭起来的,虽说个把人的重量还是能担得起的,但瓦片滑且易碎,小孩子想爬上屋顶不太容易吧?”
周家阿奶顺着季遇的视线也擡头望去,沉默半晌,回答道:“瓦片得很。”
季遇受教了,点点头拍了个恰当的马屁:“设计的真好。”
周家阿奶看着瓦顶神情温和,就连皱纹都舒展开来:“以前总有调皮捣蛋的小皮猴上房揭瓦结果把腿给卡在木头缝里拔不出来,所以后来就都加了木板。”
“把腿卡在木头缝里?”这是怎么个卡法……
季遇想不出是怎么个摔法才能把腿卡在木头缝里。周家阿奶说的木头缝指的应该是檩条之间的那条间隙,檩条的间距跟瓦片尺寸有关,一般最大也就十公分左右。周家阿奶家的瓦片看着跟筒瓦差不多大,要比平常的瓦片更窄一些,没准只有五六公分的间隙,这个宽度想塞条腿进去可不太容易。
“啧,你没孩子吧?”周家阿奶用手圈出一个圆来:“七八岁的小孩都跟瘦猴似的,腿就这么粗。”
“哦……”季遇若有所思:“这么说七八岁小孩爬到屋顶上还挺常见的?”
“那当然,”周家阿奶轻笑:“七八岁讨狗嫌,村里的小皮猴爬山爬树爬屋顶,一刻也闲不下来。”
季遇装作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试探性问道:“那再大点儿的小孩儿呢?就不爬了吗?”
周家阿奶看着季遇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泡在糖罐里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再大点儿就没有时间爬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你总该听过的。”
季遇当然听过,只是这会儿再次听到才发现哪里不对——如果李斌以前真的是在这里生活,那她印象里的刘家村未免过于美好了。除非……
季遇犹豫片刻,还是直接问了出来:“阿奶,以前有没有7、8岁左右离开村子去城里的小姑娘?你认识吗?名字叫……”
周家阿奶了然地擡眼,哼笑道:“刘添娣?”
季遇抿嘴,默认了周家阿奶的猜测。
“不认识。”周家阿奶语气平平。
望川忍不住带了些情绪:“你倒是换两个字啊!敷衍人也不是这么敷衍的!”
周家阿奶回了望川一对白眼,但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地说:“这次不是敷衍。”
“那会儿不比现在,想去城里谋营生不是一件容易事,何况是拖家带口一块儿进城。”周家阿奶不发脾气的时候说话语气居然算得上温婉:“再说7、8岁的女娃带去城里能有什么用?平白多了一张吃饭的嘴罢了。”
周家阿奶不像是在胡说八道搪塞他们,季遇暗忖莫非是自己想差了,李斌也许不是7、8岁就离开刘家村进城生活而是待到了更年长的时候?只是刘家村的人文环境算不得有多好,如今尚且是这般从前怕是更不遑多让,这里对于年幼的刘添娣来说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美好吗……
季遇对上周家阿奶那双混浊但依然有着微光的双眼,问:“周家阿奶,您是从小就在刘家村吗?您觉得刘家村……好吗?”
周家阿奶躺在躺椅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像尝试在繁杂的回忆里翻寻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说不上好不好的,哪里都一样。”她看着远处的山脉,说:“我以前是周家村的,就在在山的北面,离这儿大概十几公里。那里不靠山不靠河,也没几块耕地,我大概三四岁的时候,村里人穷得活不下去了,纷纷往周围的村子里跑,我爹娘就带着我和大哥来了刘家村。”
“刘家村地多,可我们实在太穷了,没钱租地也没钱盖房子,没有进项还得养活两张只吃饭不干活的嘴,日子依然过得很难。”
“刘家村好吗?”周家阿奶喃喃自语,“好像也没多好。”
“只不过这里有过一个跟我在一块过了大半辈子的人。”
“似乎也就没那么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