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打听个人,张赟您认识不?文武贝的那个赟。”刘瑞问。
“张赟?”桂兰奶奶摩挲着躺椅把手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没印象,咱们村儿姓张的都没几个,也没哪个名儿是这么文绉绉的。”
这倒也是意料之中,刘瑞也没太失望正想告辞再去下一家,望川突然指着院里一个圆簸箕问:
“那晒的是芝麻吗?”
桂兰奶奶看了一眼簸箕,笑呵呵的:“是啊,自家种的,带点儿走?”
望川谢绝了老太太的好意,意有所指地说:“刘瑞说你们这儿没人种芝麻。”
刘瑞:“……”
莫名其妙有种上学被打小报告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桂兰奶奶摆摆手:“现在种得少了,他们这些小娃娃不知道也正常。”
望川了然地挑眉:“所以以前种得多,那是多久以前?”
“多久以前……”桂兰奶奶在思索中喃喃:“那差不多得是我还八九岁的时候了吧,也可能是十几岁?太久了,记不清喽。”
那至少得是六七十年前的事儿了,望川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没再接话。
刘瑞摸不清望川为什么要问种芝麻的事儿,想问问季遇是不是可以走了,结果一回头又看见一个僵在原地只有眼珠子能动的活人俑。
“……”刘瑞看着季遇:“你怎么了这是?”
“……她在抓我。”季遇用气声小声控诉。
“啥?”刘瑞懵了:“谁抓你?”
季遇向下努努嘴,刘瑞终于看见脚边刚到季遇小腿的奶娃娃和……她手里攥着的裤腿衣料。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手跟馒头似的白白胖胖软乎乎,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伤到她,娇贵得让季遇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女人端了水过来,见状抱起小孩儿:“小小年纪就耍流氓,羞不羞。”
小孩儿听不懂,只是冲着女人咯咯笑,女人也笑着陪她玩闹,季遇这才松了一口气:“问出什么了吗?”
“不知道。”刘瑞没瞎说,他是真没注意望川都跟老太太聊了些什么。
盛情难却,桂兰奶奶最后硬是装了一大袋芝麻给他们。
望川抱着芝麻笑得一脸乖巧:“谢谢桂兰奶奶,奶奶您人真好,空了我再来找您玩儿。”
桂兰奶奶被哄得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季遇表情复杂:“你笑得有点假。”
望川还看着手里的那袋芝麻,漫不经心地说:“那你得反省一下你自己了,我可是真心的。”
刘瑞想趁着午饭前再跑一家但被望川拦下了,于是便找了片树荫停在了半路。
“不找了吗?”刘瑞问。
“要找,但我要想想要怎么找。”望川的回答似是而非。
刘瑞不屑地撇撇嘴小声嘀咕:“假模假样。”
望川不以为意,宝贝地抱着那袋芝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遇一头雾水不知道望川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干脆冲着不远处空旷的耕地发呆。
耕地地势偏低,季遇站在路边俯瞰,隐约辨认出玉米、小麦和大白菜,还想再接再厉继续看下去,突然:“咦?”
刘瑞也在发呆,瞬间回神:“怎么了?”
季遇眯着眼睛往耕地的方向走了两步:“那是一个……人?”
距离有些远,季遇勉强看出那是个人影,只是人影有偏小比例有点奇怪。
“是个小姑娘,”望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季遇旁边:“看着还没成年。”
刘瑞眯缝着眼睛往耕地的方向寻摸,半晌后叹了口气:“那片地是秀娟奶奶家的,应该是大丫,就是刚才那个二丫的姐姐。”
季遇震惊地看着刘瑞:“二丫的姐姐?她才多大啊?她一个人种这整片儿地??”
“十一二岁吧,”刘瑞挠头,又叹了口气:“也不是一整片儿,她家地大部份都包出去了,就剩一小块平常种点儿粮食蔬菜什么的,毕竟总得吃饭。”
“地包出去应该能赚不少钱吧?直接买菜不行吗?她这个年纪应该去上学啊!”季遇不能理解。
刘瑞嗤笑:“地值几个钱啊?没有人种的荒地多得是,要不是照顾她家情况特殊根本没人会去租她家地。”
江市寸土寸金,季遇没想过还有地不值钱的时候,只是比起这个他还有更在意的:
“可是她爸妈不是都在城里打工吗?义务教育花不了几个钱的,正常来说就算赚得再少也不至于需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去种地吧?”
刘瑞沉默了很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因为他们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