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儿季遇已经感觉有些不太对了，擡眼看向望川：“土胚砖石，这个是……？”
“委托人写的。”望川看向远方：“瞧，二层小楼。”
虽然刘家村算不得那种经济发展特别好的村子，但也有零星几家财力雄厚的已经盖起了二层小楼，其余一层的小房子也大多是常见的砌体结构，几乎没见到土胚砖石的影子。
“土砖房现在应该已经很少了，至少我好像还没在这个村里看到过土砖房。”季遇皱着眉毛陷入了自我怀疑。
望川咂舌：“我是认不出土砖房长什么样，但我能看得出村子里的房子并不相像。”
季遇犹疑：“所以……你的委托人给了你假信息？可是为什么？他图什么啊？”
望川没有回话，示意他继续往下看，但是季遇堪堪看到一句“白茫茫的芝麻花”车子便停了。
刘瑞跳下车憨笑：“风吹得冷不？咱从村口开始转，这是第一家。”
因为刚跟望川讨论过土砖房，季遇特意观察了一下这家的房子——看着像是红砖垒起来的，只是有些年头了外观有些破败。稍远一点的地方有条水渠，看着荒废已久，已经杂草丛生。
大门没关，刘瑞一边叫人一边小声跟他们介绍情况：“这家只有秀娟奶奶和她的两个隔代娃，平时也不怎么出门，估计在屋子里头呢。”
季遇还没想明白什么叫只有秀娟奶奶和两个隔代娃，房间内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听着像是碗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小孩子的哭声。
刘瑞这会儿也顾不上有没有跟秀娟奶奶打过招呼，急匆匆往屋里跑，季遇和望川紧随其后。
掀开门帘，一个目测比季遇小腿高不了多少的小孩儿站在陶瓷碎片旁边哭得声嘶力竭，旁边锅盖开着，露出一锅不知道原材料是什么东西的混合物。
看起来小孩儿是想自己盛点儿吃的，但也许是因为烫，也许是因为重，总归一时没有拿稳，整个碗扣到了地上摔得细碎。
刘瑞把小孩儿从碎片旁边抱开仔细察看了一番，确认小孩儿只是受了点儿惊吓才缓声问：“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用灶台啊？姐姐和奶奶呢？”
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说得断断续续：“姐、姐去、去地里了，奶、奶，奶……”小孩奶了半天也没奶出下文，吓得刘瑞直接抱着小孩冲进了里屋。
屋里陈设简单但整洁，床上的秀娟奶奶似乎刚刚被小孩的哭声吵醒，一只脚塞在鞋里，另一只脚还埋在被子里。
虚惊一场，刘瑞松了口气，抱着小孩儿的胳膊都有点发软：“秀娟奶奶你可吓死我了，怎么睡这么沉，二丫把碗摔了都不知道。”
二丫趴在刘瑞怀里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直勾勾看着季遇，季遇与她对视一眼怎么也没看出来这个短头发小脸灰扑扑的“二丫”是个女孩子。
秀娟奶奶也有些后怕：“最近身子骨乏得厉害，唉，人老了不中用喽。”
刘瑞放下二丫，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然后切入正题。秀娟奶奶满头白发看着似乎比刘瑞的奶奶还要年长一些，但她想了很久之后还是摇摇头给出了和刘瑞奶奶一样的答案：“张赟？不认识，是哪家的后生啊？”
要是知道是谁家的就不用这么挨家挨户的问了，刘瑞回答不出只能对着秀娟奶奶傻笑。
出师不利，刘瑞正想告辞，望川突然问：“秀娟奶奶，门口那道水渠是做什么用的？”
“门口的水渠啊，”秀娟奶奶这次没有想太久：“是用来引河水的。”
“河水？”水渠已经干涸，季遇也没有在村子里看到过天然水源：“刘家村有河？”
“有过，”秀娟奶奶缓慢地点着头，目光穿过窗户看向远处的山脉：“就从山那边流下来，以前家家户户聚在上游洗菜洗衣服热闹得紧。”
刘瑞茫然地摸头：“咱们村以前还有河呢？我咋都不知道啊。”
“好久以前啦，”秀娟奶奶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怀念和唏嘘：“后来河干了，那会儿都还没有你阿贵叔呢，更别说你了。”
“哦……”提起阿贵叔刘瑞突然收起笑没了继续攀谈的兴趣，寒暄几句之后便告辞了。
二丫似乎很喜欢季遇，跟在季遇脚边亦步亦趋，搞得季遇又是顺着拐出了门。
刘瑞看着二丫躲在门后偷看季遇的小身影，再看看季遇浑身僵硬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你这么讨小孩喜欢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你带自己的孩子也这样？”
季遇坐回车上长舒一口气：“我没有孩子。”
刘瑞难以置信：“没有孩子？那咋不生啊？不传宗接代啦？”
季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望川的目光还停留在打扮得有点邋遢的二丫身上，闻言漫不经心地随口反问道：
“传宗接代？传什么，那些锅碗瓢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