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遇有些意兴阑珊地夹了块土豆:“你还想去说服沈媛媛的家长吗,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吧。”
“虽然理想的价值不能靠赚钱多少来衡量,但不能赚钱的理想谈价值那都是空中楼阁唯心至上。如果沈媛媛以后后悔了。。”
望川看不惯他那副消极模样,不耐烦地抄起一块玉米饼塞进了季遇那张絮絮叨叨的嘴巴里,又捞了满满一勺子肉放到他碗里:“你可真矫情。后悔不后悔都是五五开,你在这儿瞎脑补什么呢?明明想让沈媛媛选她想选的专业你这是想说服沈媛媛爸妈还是说服你自己呢?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别扭。”
季遇努力地嚼着嘴里的玉米饼,好悬没被噎死。他一时倒不出第二根舌头来抨击望川只能尝试用眼神发泄他的怒火——脑沟回平得能滑滑梯的草履虫居然还教训起他来了!
望川像感觉不到一样大口吃着肉,还能插着间隙多说几句:“沈媛媛不是你,考古也不是建筑,别太移情了。”
那块玉米饼终于咽下去了,但好像卡在了食道中间,不上不下的硌得慌。季遇恼怒地阴阳怪气道:“真是了不得了,你还知道移情呢?”
望川嚼着肉瞥了他一眼:“都说了,我上过学的。”
季遇再次被气得火冒三丈无处发泄,只得也狠狠塞了几口肉。
他带着气狠狠嚼了几下,嚼得腮帮子酸疼,只得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但没有再说话。
因为望川都说对了——他怕沈媛媛会变得跟他一样,他不敢成为推着沈媛媛改变志愿的那只手。
这顿饭以一种安静到窒息的氛围结束了。
回到家季遇第一时间插上硬盘,翻找施工方的联系单。
月城公馆是他工作以来第一个独立设计的项目,项目资料事无巨细全部都被完善归档。
他记得这个项目的施工总包是家小公司,老板就是第一联络人,名字叫。。
找到了,迟律。
联络单上的日期是四年前了,不知道这位迟工有没有换过电话还能不能联系得上。
但就算联系上了又该说什么呢,他们只是合作过一个项目算不得有多大交情,贸然打扰只为了一个素未谋面小女孩的志愿问题也太过冒昧了,更何况人家也不一定真的跟这件事有关系。
季遇思索着,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缓慢轻敲几下。
“迟律,已婚未育,无不良嗜好,无重大疾病。去年7月父亲去世,九月申请公司破产,目前处于无业状态。”
望川的棒读毫无感情,丝毫听不出任何在披露别人隐私的羞愧感。
“名下有一辆奥迪Q7和一辆。。。”
“等会儿,你这都是从哪打听的?”季遇震惊地打断他。
“问白左要的,他很擅长查这些。”望川回答地十分直白。
“。。是怎么个擅长法,这,违法的吧?”季遇被他的坦诚冲击了三观,说话的语气不禁掺了几分自我怀疑。
“不会,成伊看着他呢。”望川说着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吧?”
“看着他是什么意思。。不是,走哪去?”季遇嘴上问着,身体却很诚实地站了起来。
“去找迟律。”
三十分钟后,季遇在车上跟金元宝陵园半山腰的弥勒佛面面相觑。
“迟律。。还活着吧?”
“当然,活人才能扫墓。他父亲葬在这儿,祭日正好是。。”望川靠在椅背上看着手机。
“停!停停停。可以了,不要告诉我太多,我目前还不想当从犯。”季遇瘫着脸打断他。
来的路上他一直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他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和苏叶女士的要求才会开车送这小子来这儿,完全不是出于个人意愿,一、丁、点、都没有。
望川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假正经,矫情鬼。”
“。。。”季遇的青筋又开始蹦跶了起来,“离山顶还有段距离,不要逼我开窗把你扔出去。”
“浑身上下就嘴最硬。”望川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季遇没听清,但直觉他没说什么好话。
“没什么,夸你舌灿莲花特别会说话。哎,别看我看路啊,2分2百。”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你可少说几句吧。”
托望川这个碎嘴子的福,季遇最后一段路简直开出了考科三的架势,稳稳地到达了山顶。
这里算是比较高档的陵园,大门口有个小亭子卖各种祭奠的鲜花,小亭子的旁边是看守人员的值班室,值班室窗口摆了厚厚一本访客记录。
望川开门就想往外蹿,被季遇一把揪住安全带他固定在了座位上,“慢着点儿吧,你不会想写迟家老爷子的名字吧?”
望川整个人被勒得贴在了椅背上,皱着眉说:“不然呢?你劲儿怎么这么大,是不是没进化好?”
季遇松开手翻了个白眼:“多新鲜呢,草履虫都讨论起进化了。”说罢开门下车,直奔值班室。
望川重获自由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熟练地在访客记录上写着什么。
看守人员接过他写好的记录,掏出另外一个本子翻了又翻,说:“近期没有其他访客。季先生请进吧。”
啧,难怪不能写迟家老爷子的名字。
望川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戳了戳季遇的肩膀:“这里有你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