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看着像，我们就是寻常百姓，不寻常的是我们的祖先。”余老爹转眼看向窗外，须臾无奈地叹了一声，“鸣风是什么起家的，公子知道吗？”
“打渔。”萧崇皓根据鱼神祭猜测道。
“不对。”余老爹摇摇头，“是海盗。”
“海盗？”这一声惊讶来自余耀材。
“所谓的鱼神祭，其实是海盗祭，祭的不是什么神仙，是鸣风的祖先。鸣风这块地的地下有一个错综复杂的暗室密道，是祖先为了躲避敌人而设，然后日积月累，变成现在这样子。就是这家药铺一样有暗门能下去。”
“我怎么不知道？”仍是余耀材的声音，他见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连忙闭上嘴巴。
“这座城原本就是海盗起家，不过随着鸣风的发展和安逸日子的到来，有的人想摆脱过去那一层身份。海盗的子孙，这称呼怎么都不好听。有的人认为不能忘本，便分成了两派。”
萧崇皓替夏绮雪盖上一层薄被，道：“你是哪一派？”
“想摆脱又不摆脱不了的那一类。想摆脱这层身份的人大多选择离开鸣风，寻一处地方重新开始。我是想摆脱，又无法轻易离开故乡。根在此地，只想在这里生活，老去，死去。既然留下，自然顺从陆公子。”
余老爹向余耀材瞥了眼，道：“这些事我从未告诉过他，他对鸣风或是陆公子的事是一知半解。不过他倒是瞒着我跑到陆公子那里做事。如果不是被官府抓了进去，我还真不知道。”
余耀材眼睛不自在地撇向一边。
“那时我正好奇，段爱财绝不可能突然间抓人，他自己就是当中一员。如今看来是公子你抓的人。”
云衔渊：“如果要连根拔起，怕是不容易。”
“很容易。”余老爹道，“正如我所说的，有些人开始过惯了安逸的日子。里面大多数人是普通人，构不成威胁，就看公子你怎么做。真正有威胁的是跟在陆公子身边的人，皆有统一的服饰。”
“倒说得容易，”萧崇皓冷笑道，“如果当中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百姓才是最难办。若是穷凶极恶，直接杀了便解决。”
余耀材不禁脖子一凉，紧张地缩了下肩。
“如果是普通人，轻易杀了，对于不知内情的人来说反而让睿武承担一个嗜杀百姓的名声。若不杀，他们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留着是祸患。”
余老爹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一边说道：“怎样处理是公子的事，我死了便死了，只是能不能留这孩子一命。”
“爹。”余耀材眼眶泛酸，“我以后听你，不会再跟公子混到一起，你不要……”
“里面的药分两次吃，一天后自然会醒来。一天没进食，身体会虚些。”
萧崇皓接过瓶子晃了下，里面的药是水状，对如今状况的夏绮雪来说刚好。他将人扶起，让她枕在自己的肩膀处，一手捏开她的嘴巴，把瓶口抵在唇边一点一点地喂进去。
“结束了。”余老爹转身叫道，“阿九。”
云衔渊：“如果指叫你师父的那一个，在诊脉的时候就离开了。”
正说着，外面喧哗声起。
“我去看看。”云衔渊跃出屋子门槛，看见爬上墙头的光晕，心中大概知道来的人并不少。他迅速来到前堂，门前已经塞满了人。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高举火把，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名叫阿九的人正招呼着人往里走，迎面看见抱剑而来的云衔渊，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顿住了脚步。
云衔渊眼睛扫了一圈：“什么人？”
他的语气平淡无起伏，手中的剑使那些人犯怵。
他们嘀咕了一会，相信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人多。一人上前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陆公子。”
“该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
“你……”那人对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很是不满，看在他手中的那把剑的面子上，他决定不计较，“我们是来要回公子。”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没有理由。”
“你……”那人咬牙切齿正想发作，切到一半，心想以大局为重，深吸一口气，强忍了下来，“你绑架陆公子，足够把你送官府交给段大人。”
“他已经在阴曹地府，是你口中的陆公子送下去的。”
这一下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他们只听得陆宥世被人绑了，根本没听闻段爱财去了见阎王。
那人管不了那么多，大声道：“总之把人交出来，否则我们烧铺子。”
“对，烧铺子……”门外的人一边高声呼应，一边如浪潮一般高举火把。
“我们冲进去。”
随着话声起，一群人推搡着冲上前。云衔渊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剑，剑刃的寒芒压住了众人的气焰，逼得最前的人硬是挡住了后面上涌的人群。
躲在前堂挡板之后的余耀材见状连忙冲回屋子里，连半口气都未来得及歇，指了指前堂，张开了半天的嘴巴好不容易发出声音：“外面来了一群人想要带走陆公子。”
“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他们，自己倒寻上门来。”萧崇皓头也不擡，仍旧细心查看夏绮雪的状态，身上是否有外伤。他如今最想确认夏绮雪肩膀处被陆宥世拿住的地方是否有淤青。
余老爹：“公子不出去看？”
萧崇皓：“不必，他们真乱来不过是找死罢了，倒省了我的心。”
余老爹叹了一声：“他们不一定真心来救陆公子。”
萧崇皓：“此话怎讲？”
余老爹：“有一处藏有祖先抢回来的金银财宝之地，只有首领才知道在何处。”
“原来如此。”萧崇皓记起在地下拍卖场寻找夏绮雪时，是在一处满眼琳琅宝物的仓库里找到，“在地下拍卖场里好像是有这样一个地方。”
“那只是一个小仓库，放的是拍卖的东西，或者些小收藏，他们想要知道的是真正的藏宝库所在。”
“不错，不然他们不会心甘情愿地听命于我，不入局，他们永远无法探听到消息。”
三人循着说话声望去，陆宥世沧桑的神色里毫不掩饰地现出一抹讥笑，身上捆扎得颇紧的绳索使他略觉难受，含讥的笑容在疼痛的折磨下变得扭曲。
萧崇皓瞥了他一眼，道：“那个藏宝库当真存在？”
“重要吗？利令智昏。王爷王妃倒是曾经离它很近。”说到此，陆宥世疲累眼睛深处闪过一丝狡黠，他放开喉咙，“你们想要的东西，只有里面的女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