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绮雪拿着肉干的手一顿,讶道:“回去?”
“对,回去。”萧崇皓随着她一路走到园子,一边解释道,“刚才那个名叫白卫的人很明显是个弃子,陆宥世根本不是他杀。”
“从哪里看出来?”
“手印不对。陆宥世脖子上的手印虽和白卫的大致相当,但白卫的虎口有疤痕,明显对不上。”
“既然手印不对,为何不是继续查下去,反而要回皇都?”
“自然是要看他们急着要做什么。”
夏绮雪一路吃着却迟迟等不到他的下文,禁不住停下脚步回首望去,萧崇皓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手中的肉干。
“我说了那么多,是不是该给些奖励?”
夏绮雪嗤地一声笑道:“你是小孩子吗?”说着,便把一整包肉干塞给了他。
萧崇皓一手捧着油纸,一边感慨道:“刚刚还亲自喂我。”
刚才明明是塞。夏绮雪被他的话惊得浑身一颤,两手推开他的眼皮,一边细看,一边难以置信道:“你真是我认识的那个萧崇皓?”
萧崇皓澄明的双眼里清晰地映着她的模样,将要溢出的柔情似水一般透过她的双眸轻触她的心。
夏绮雪不自在地收回双手,略显尴尬地拿回油纸包,道:“抱歉,我太放肆了。”
萧崇皓快速地轻压住她的手,道:“我们之间没什么放肆不放肆,我不希望和你太过生分。”
“需要……需要时间适应。”夏绮雪抽回手,将刚才的话题掰回来,“快说,他们急着要做什么。”
萧崇皓一手接过她手中的零食,另一手牵住她的手,理直气壮道:“适应。”
夏绮雪感觉自己如此轻易被他牵着走,白当了几十年的成年人。她的手指微微张开,然后又轻轻收紧,如此反复着,似是害怕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只不过是一场梦。
萧崇皓感觉到她的小动作,心知若是再捉弄这次肯定要甩掉他的手,干脆装作不知情,继续道:“他们把我要查的陆宥世解决了,同时还把凶手送上门,说明他们是急着想让我离去。陆宥世没了,凶手也找到了,我还有什么事要留?”
“彻查黑市余党?”
“很快会有人来请缨。”
“观光?”
“你若是想被一群人跟着,我可以以此为借口。”
“算了,一整天被跟着,说得好听些怕你游得不尽兴,说得难听点以为你是个失智儿童,不能自理,需要时刻有人跟着。”
“你呀,这话……”
“报,王爷,段爱财求见。”
“把人带来这里。”待人退去后,萧崇皓不掩神色里的笑意,“来请缨了。”
“少得……意……”夏绮雪试着抽出手,结果被紧紧抓着,无奈道,“人快来了。”
“我们不是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萧崇皓仍旧坦然牵着。
就在两人拉扯间,段爱财随着护卫走了进来。这里是府衙,他本就熟知路,现今萧崇皓在此处,他是不敢随便乱闯。
他看见萧崇皓和夏绮雪一来一回打情骂俏的模样,犹豫着要不要把踏出去的脚步收回来。他见带路的那名护卫没有停下脚步,便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夏绮雪余光瞥见来人,急忙把牵着萧崇皓的那只手藏在身后,神色颇是严肃,不过两人之间因此距离更贴近了。
段爱财上前见礼后,禀道:“王爷,下官听闻在鸣风竟然藏着这样一个祸根,危及睿武而不及时闻察,差点酿成大祸,实乃罪不可恕。”
“确实罪不可恕。”夏绮雪接道。
段爱财禁不住一噎,官场上犯了错,只要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去告罪,同僚求求情,大多数事情小惩大戒就过去了。如今作为王妃的夏绮雪接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爱财揣摩来琢磨去都没想出当中暗藏的深意,干脆继续道:“下官深知此罪不可恕,仍希望能够将功赎罪,望请王爷把搜查余党之事交给下官。”
“你认为如何?”萧崇皓状似随意地把肉干递上前。
夏绮雪背后的手轻轻地刮了他的手背几下,明明事先没有给她提醒,这是想让她现场发挥?
她虚咳一声:“我觉得段大人会不会过于操劳。”
“不会不会。”段爱财抹了一把冷汗。
“将功赎罪也合理,不过总不能一出事就跑来找机会将功赎罪。”
段爱财张开嘴巴顿了半天,细想她究竟是给这机会还是不给,联合上次的事件上想了一圈,他得出王妃不同于一般人的结论,于是老实道:“请王妃明示。”
“我觉得要让人知悔改就必须要让他的心痛,每个人的痛点大多不一样,不过很难绕开一个字。”
“什么字?”段爱财是真好奇。
“钱。”夏绮雪的笑容如夏日般烈得炙人,灼得段爱财差点当场中暑晕过去。
“这银子就叫赎罪银,怎样?”
段爱财头微微左右晃动,在萧崇皓逼视的目光中浅浅地点头,气若游丝道:“好……”
“交了赎罪银的同时把黑市余党剿了,两全其美。”
明明是两袖空空,段爱财尽量勾起一个弧度,让自己像哭丧的脸色变得不那么难看:“王妃说得有理。”
“去把赎罪银交了。”萧崇皓倒是没想过还能如此整治他们,“还有令你派人去押送犯人进皇都之事安排得如何?”
“已经安排妥当。”
“让他们尽早出发,本王过两天回皇都,如果我先到,耽搁了案子……”
“下官提脑袋来见。”
“不必,再交一份赎罪银。”
段爱财身形微晃,好不容易定住身体,忙应道:“是。”
“退下吧。”
看着段爱财身影消失的方向,夏绮雪扬扬眉,笑道:“这赎罪银方法如何?”
“不错,把段爱财的命都拿掉半条。”
“是不是可以全国推行?”
“那倒不行。赎罪银可以抵掉小罪,无疑是从另一方面鼓励他们犯事,而且你觉得他们为了交这笔银子会如何做?”
“想尽方法从百姓身上搜刮钱财。”
“正是。”萧崇皓摩挲着她的手背,道,“孺子可教也。”
夏绮雪擡起相握的手,指了指,道:“竖子敢尔。”说着便撞了上去,萧崇皓回身躲开,将包着肉干油纸放到她面前,笑道:“这是赎罪。”
“原是我的东西。”夏绮雪手快地抢了回来。
空出一只手的萧崇皓回身就带着人跃上屋顶,小闹一番后便静静地欣赏街上的人烟。府衙虽离海远了些,但展眼望去高低错落的屋子和片片灰瓦描绘了鸣风朴素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