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把长榻搬到外面露台。”
萧崇皓掀掉榻上的软垫,只留了两个软枕,然后堂而皇之地和夏绮雪躺在露台外的长榻上休憩。
夜空星月稀疏,但悠悠的海风送来舒爽的气息弥补了这一遗憾。夏绮雪舒服地眯起眼睛,完全不理会隔着软枕投射过来的视线。
“为何要挡着?”
“有人在,避讳避讳。”夏绮雪无视萧崇皓幽怨不满的语气。
“已经躺到同一张长榻上,还有什么避讳。”
“对啊,你提醒了我。”
夏绮雪起身跑进屋里搬了四张凳子拼成一张小长榻,道:“阿白,请挪一下你高贵的身体。”
在怀霞的那张吊床上,两人随意地躺在一起,为何如今距离反而远了?萧崇皓干脆阖上眼,装作没听见。
看着平常神色严谨,运筹帷幄的人居然在耍小脾气,夏绮雪看来倒是新鲜,她把凳子重新摆了一个方向,和长榻形成一个“T”形,然后直接枕在萧崇皓身上,把他当成枕头。
萧崇皓眼睛微睁,见那颗枕在自己腹处的侧脸笑得狡黠,无奈笑道:“枕得可舒服。”
“舒服。”夏绮雪用脑袋蹭了蹭,缓缓阖上眼,“这么大的枕头真不错。”
天渐渐地退去了黑色的薄纱,蓝得暗沉沉,将近太阳升起的这段时间仿佛才是万物真正入眠的时刻,连狂欢一夜的人群,喝得酩酊大醉的人都阖上了眼,一切静得安然闲适。
夏绮雪轻轻翻转身子,耳边传来海浪哗哗轻响,声音似从梦中来一般飘飘渺渺。直到丝丝凉气拂过脸颊,她才从酣睡中醒来,下意识地拢了拢被子,顿了几秒猛然跳起。
“怎么了?”萧崇皓听见声音急步走了出来。
“没事,睡迷糊了。”夏绮雪一瞬间以为自己落在一个陌生的世界,萧崇皓消失了,周围的人也消失了,仅有自己一个人活着的世界。
萧崇皓上前摸了下脸色略微发白的人,心中不由得感到懊悔,本来是不想扰了她的睡眠,才让后来会合的两人进屋子详谈,留下她一人反而受惊了。
“我真没事。”夏绮雪为了缓和气氛,岔开话题,“陆亭亭怎么办?他还被埋在土里。”
“会有人放他出来。”
“那……”夏绮雪悄悄地移动脑袋,看向他身后的人,“不妨碍你……”
“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怎能算妨碍。”
这话听起来似是不分彼此,夏绮雪很激动,但怎么感觉责任加重了?
据后来会合的两人回报,他们走的是最左边的路,到了一条长街。街的两面是一个个能容四人的空间,里面摆有桌椅,外面皆垂挂着花布遮挡,有的外面甚至挂了一面招旗写着“茶”。
两人走到尽头是一处空地,正中是一块木制板,木板的右边藏着一条通向木屋的暗道。
萧崇皓:“那条长街大概就是地下黑市的主场所,陆宥世预知我们会过来,或者说在我来调查此事之前就已经清空了那里。”
南泉曜:“他相当谨慎。”
萧崇皓:“不仅谨慎,而且眼线极厉害。自我进了鸣风城的一举一动都一清二楚,今日调查鱼神石窟是突然决定,陷阱之下的人却是早安排。”
南泉曜:“暗中跟踪我们的人除非有上乘的轻功,以我们的耳力不可能完全没有发现。”
夏绮雪忽道:“会不会是意想不到的人?”
萧崇皓:“意想不到?”
夏绮雪:“比如像我,我不会上乘轻功,但能接近你。”
萧崇皓沉吟道:“确实意想不到。若是情况如我想象那样,此事不复杂却麻烦。”
萧崇皓留下四人留意木屋的状况,动身回到夏绮雪在海边买下的屋子。
萧、夏、南泉三人刚回,云衔渊便道:“陆亭亭一整晚都睡在土里。”
夏绮雪禁不住用异样的目光看向萧崇皓,眼神里充满“你竟然吩咐云衔渊做事,而且他竟然愿意听你”的信息。
“我是怕他闲不住,特意给他一个最方便的差事。”
夏绮雪在脑中翻译萧崇皓的话“怕他闲不住,找机会跟着”,然后回了萧崇皓一个“我不是好糊弄的眼神”。
“还有一事。”云衔渊道,“寅末卯初,陆宥世的尸体出现的海岸边,被人拉了上来,是你们?”
萧崇皓倒茶的手一顿,道:“死因是什么?”
“窒息,脖子上留有手印,肩上有刀伤。”
“肩上的伤是我弄的,其它与我无关。”萧崇皓把茶捧给夏绮雪,然后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轻踱。
陆宥世无疑是地下黑市的首领,为何会在这种时候被杀,难道是陆宥世的仇人找上门?不过那处临海的住处相当隐秘,他在鸣风的眼线极广,如果真是仇人,不可能忽略其存在。
萧崇皓沉吟片刻,道:“陆亭亭的事查得怎样?”
跟在南泉曜身后的护卫上前一步回道:“向段爱财确认过,陆亭亭在约五岁的时候被其父母送走,由段爱财收养。”
“段爱财收养陆亭亭?”
“是,段爱财是陆亭亭的养父,至于陆亭亭父母出于什么原因把人送走,这一点连段爱财自身也不清楚。”
“不清楚?”
“他问过,但对方不愿说。”
萧崇皓冷笑道:“段爱财是真不知道才好。”
夏绮雪:“你的意思他是知道内情,故意不说?”
萧崇皓:“是。陆亭亭的父母要将其中一个孩子拖给别人照顾,那人必定是和自己关系相熟且较好,这样一种关系下不可能完全不了解内情。最重要一点,段爱财在人口记灵关系上做了手脚。”
云衔渊:“看来鸣风有很大的问题。鸣风是陆宥世的地盘,他在此地既有地下黑市和地下拍卖场,同时能够随时掌握我们的大部分行动,这样一个人在鸣风遇害,实属蹊跷。”
萧崇皓冷笑道:“或者是他们内讧。”
南泉曜:“陆宥世这一条线索断了,要扯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太难。”
萧崇皓:“试着从陆亭亭身上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