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绮雪看着那条假鱼竟然逆着风继续前行,那悠然的身姿似是在预示着它身上确有神仙附身。
身旁的一人看见此景,似是看见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满脸感动,掩嘴而哭。
夏绮雪不理解,难道因为她不是鸣风当地人?不过亲眼看见无人推动之下逆风而行,确实令她惊讶。如果不是假鱼内部有机巧,便是真的有神迹。
对于坚信唯物主义的夏绮雪,脑海里否定了后者不到半息,随之想起她自己就是一个不正常的存在。
夏绮雪想了一圈后决定放弃思考,直接问旁边那个比她多个心眼的人。她道:“你看出是怎样做到?”
萧崇皓未回她前,一个人抢先向她解释道:“是鱼神附在上面,把纠缠在鸣风这地的邪祟全部带走。”
那人一边说话一边挤到两人身旁,如蒙大赦一般舒了口气:“你们走得实在太快,我快跟不上。”
“这位兄弟……”
“在下陆亭亭。”
“辛苦了。”夏绮雪转向萧崇皓,“我们再走丢了一次。”
“等……”陆亭亭的话未完,两道身影又再次消失,他看向鱼神,神色颇是无奈转身追去。
两人离开了人群,藏于海边附近的林子。
他们挑了一处突出露台,视野开阔,远处挤在一起的一群人像一片巨大的乌云,从乌云之内飘出些彩鱼,多了一丝森森的诡异。
逆风飘出许远的锦鱼忽然冒此丝丝烟火,在风势的加持之下,火苗瞬间窜遍整条纸鱼。
岸边的人没有引起骚动,他们的冷静说明了火烧鱼神是必定的节目。
海风卷起火势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仿佛是从天上坠下来的火球。绯红的火焰时而扭曲,时而张开如鸟翼一般耀眼夺目,时而又像群蛇乱舞,火舌便是它们的蛇信子。
夏绮雪眯眼凝视着那条纸糊鱼在火中渐渐地化成灰烬,火墙里透着一道人形黑影。
她再三确认后,道:“好像有一道人影。”
“那是鱼神的化身。”
话声从后方而来,夏绮雪回头望去,那个缠人陆亭亭又跟了上来。
“不简单。”夏绮雪评价道。
虽没跟上萧崇皓的速度,但是能精准地找到他们。
“是不简单。”萧崇皓瞥了来人一眼。
趁着陆亭亭刚爬上来歇气的时机,夏绮雪双手一伸像捏着他的脸颊一样抓住面具的边缘,往上一举,一张老朋友的脸映入眼中。
萧崇皓举掌相击,对方脸色一白,吓得往后翻仰在地,恰巧避开了袭去的一掌。
萧崇皓收势再去。陆亭亭双眼一闭,两手宛如癫痫发作一般乱舞乱飞,飞了片刻后发觉什么都没落下,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眼睑下两道人影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夏绮雪若有所思道:“你说他是不是装傻?”
“看不出。”
陆亭亭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怎……怎么了?”
夏绮雪蹲下,细细察看他的神色,见他呆愣的模样确实不像他们的老熟人陆宥世一样精明,不过这张脸怎么看都像回来索命的亡魂,虽然陆宥世还没死。
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后,夏绮雪忽道:“你兄弟叫什么名字?”
陆亭亭愣了下,应道:“我没有……哇,你做什么?”
夏绮雪伸手捏住他的双颊,一边捏,一边揉,确认不是什么江湖的变脸术之后,说:“是真脸。”
“当然是真脸。”陆亭亭摸了下被捏得红胀的脸,被一个鱼头捏脸,真是一番“难忘”的回忆。
夏绮雪随后又伸手扒他的衣服,在他张开嘴要喊之际,萧崇皓先行阻止她,道:“别乱动手。”
“对,”陆亭亭将自己的衣服捂得紧紧,“别乱动手。”
“我是想看他肩上有没有受伤。”
“我来动手。”说着,萧崇皓和夏绮雪交替位置,向他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陆亭亭神色复杂地望着面前两人,自己是被吩咐看着他们,别让两人弄出什么幺蛾子,怎么现在的样子像是自己被献祭给了这两个恶鬼?
他一边护着自己,一边警惕地爬起,两人皆没有进一步动静,他倏地掉头就跑。
那道如兔子受惊一样的背影耸着脑袋,倒有些憨厚。
越是如此,两人眉毛蹙得越紧。
夏绮雪手动舒展自己的眉毛,道:“不追?”
“他若是知道有人跟着,一定会谨慎。不跟,才会容易露出狐貍尾巴。”
“世上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兄弟。”
“我们一定会怀疑他,陆亭亭这是冒着很大的风险。”
“或许就是故意让我们这样想,小心为上。”
夏绮雪回转身,那边火焰渐然熄灭。升起的余烟袅袅娜娜地向上,就像串连海和天的蜘蛛丝,编成捕获猎物的蜘蛛网。
灰烬如黑色的雪一般飘落,众人虔诚地伸出双手去接鱼神的“残骸”,仿佛落在手里的是盛放得明艳的花,脸上洋溢着笑容。
海风再起,瞬间便卷散了那道虚虚晃晃的白烟,灰烬却如漩涡凝聚于一道飞向更远处。
夏绮雪忍不住评价道:“更像是邪神降临。”
“无论信奉什么,只要不碍着睿武,就不会过深干扰。”萧崇皓把目光移向那个石窟,“我倒是更想查一查那个石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