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衔渊倒没有隐瞒，
夏绮雪不禁好奇是怎样“建议”。
“但是你的样子太显眼了。”
萧崇皓的视线移向她手中的鱼头套。
头套只有一个，最终还是夏绮雪戴着，萧崇皓另外从街上买了一个面具。面具五彩斑斓，开孔的眼睛下方画有两条鱼，鱼头向上微张嘴，看上去像是要吞掉两只眼睛，颇是诡异。
两人混进人潮中，似是两条鱼混进了河中里跟着鱼群游向它们的终点。
“鱼群”的最前头是一只硕大的锦鱼。锦鱼同样是竹编的构架和彩纸糊的外表，体型庞大，置于一个擡架上至少要由几十人同时擡才能擡动。
它在前头“游动”，后面跟着一群大小各异的“鱼”，里面还混着些小虾小蟹，俨然是一条鱼王带着一群水生动物。
夏绮雪为了瞧那条锦鱼王，不住地往上蹦跳，一上一下的模样就像是鱼群里得了搁浅在岸上的鱼。
萧崇皓熟练地把人带起，轻身跃上屋顶，说：“要不要像他们那样？”
夏绮雪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一个小孩骑在大人的肩上，嗔道：“你不要脸我还要，下去。”
萧崇皓的手绕上她的腰，飞檐走壁，越过热闹喧嚷的鱼堆，窜到人潮的前方。
一个小孩指着他们，叫道：“飞鱼，有飞鱼。”
“不是飞鱼，那叫比目鱼。”
夏绮雪：“……”
脚再次着地，两人已经是近在锦鱼后方。他们跟在擡锦鱼的人身后巡游了一圈走到山脚，紧接着沿山脚转向海岸。
近海岸的地方有一处人工开凿的石窟，石窟里有一座至少两米高的雕像，雕像完全符合了夏绮雪的对鸣风鱼神的想象，人身鱼头。
雕像前有一个圆形水池，水是连着海，因这样的地形，能进石窟的路只有边上连着陆地的一条狭长的路，进石窟的只有擡锦鱼的人。
一路跟来的人群挤在了海岸边翘首企盼着鱼神祭。
夏、萧两人站在人群前端，能够看见石窟内部如竖立的蛋形，被擡进去的锦鱼的头向着海的一边，看上去像要破壳而出。
就近的一位老人向孩子讲起了鱼神的由来。相传鸣风以前是一条小渔村，主要以打鱼为生，每次出海都是一群人，一出就是几天的时间。
出海的这些日子若是风平浪静基本是大丰收，如果不幸遇上恶劣的天气，不仅收获惨淡，甚至连命都会丢掉。如果遇到有人因此丧命，这人如有父母妻子孩子，便会由全村人一起供养。
一次出海，第一天的天气还算平和，到了第二天就变了，而且这一变天就是连续几天，村中的人皆担忧出海打鱼的家人。直到第七天，天转晴，出海的人回来了。当时可谓一半欢喜一半忧愁，出海的人当中只剩一半，而这一半据说是海里的一条鱼神救了他们。
起初他们不以为意，直到三天后居然出现了一个天然的石窟，窟里面出现了那些遇难死者的尸体，村子里的人才真的相信，于是他们在洞窟内为鱼神雕了一座神像，并且每次出海前都会来祭拜以求平安，现在变成了每年一次的庆典。
夏绮雪望着洞窟的石壁，低声道：“天然？”石窟壁上痕迹凹凸不平，经过多年的风雨打磨看上去倒是有些像自然形成，但顶部的轮廓往上收缩，受侵袭较少，那一圈圈如花瓣一般排列的凿开的痕迹残留在上方。
萧崇皓低声道：“人总是喜欢神化自己的经历，传达一代又一代就会变得越发真实，他们的信仰会越发虔诚。”
他擡眼望向那个鱼头雕像，两只眯起的鱼眼从低处看去，比起常人所刻画的慈悲雍容大气的形象，这一个倒是有些鄙视众生的嚣张感。
忽地，旁边一个头侧戴彩鱼面具的女子冲了出来，骂道：“滚开。”
后面几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同样冲了出来，有的甚至甚至伸出手去扯女子的衣服。
女子骂道：“你们是不是有病，放手，男女授受不亲。”
其中一个男语带轻浮：“这是庆典，哪有那么多规矩和讲究，图的就是开心，干嘛较真，扫兴。”几个和他一起冲出来的人拔高声音附和道：“对，扫兴。”
“大家是趁着祭典出来玩玩而已，玩不起就别出来，真的是败坏祭典的兴致。”
“对，对。”
女子气得脸色胀红，眼睛隐忍着水雾，斥道：“这是祭典，你们放尊重些。”
其中一个男的学着女子阴阳怪气道：“这是祭典，你们放尊重些。”随即哄堂大笑。
旁边一人劝道：“姑娘，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祭典在前，少惹事。”
一人出来和稀泥道：“姑娘，大方些，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现在是祭典，闹出笑话了，以后还怎样见人。”
女子转身抹了抹泪水：“明明是他们惹的事。”
那男的努着嘴道：“是你大惊小怪，我们碰你是给你鱼神祝福。兄弟们看得起你，其他人我们还不给祝福……”
话未止，说话的男人所戴的面具突然飞了出去，两道清亮的啪啪声响震得他两颊胀红生痛。压抑和欢庆交缠的“劝和”和骂声如结霜一样凝住。
“这叫双喜临门。”夏绮雪像是弄掉脏东西一样两手交错拍了拍。
那男的捂着一边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忽然扇了他两巴掌的鱼头，咬牙道：“你找死啊。”
“不，”夏绮雪煞有其事地解释道，“大惊小怪，我送你两掌是鱼神的指示，它跟我说你们需要祝福，然后我就来送一个双喜临门。鱼神没示意给其他人，我还不送祝福。”
听着刚才自己的话被她翻了一遍，他胀红的脸浮起一阵铁青，怒道：“臭八婆，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祝福不够？”夏绮雪双手相交，划着圆圈一般来回转动手腕活动筋骨。
男人举拳冲上去，半路手臂猛然一痛，拳头以诡异的路线打偏。夏绮雪本来打算侧身避开，见对方有机可趁，上前一步再送了两掌，嘴里边念道：“四时平安。”
“你……”男人已经怒冲上头，两眼生红，擡脚向着她腰间踹去，还未碰及人，小腿某处忽然生起剧痛，像抽筋一般差点跪倒。
夏绮雪举手又是两巴掌，道：“六六大顺。”
“你……”
“还有，”夏绮雪连续抽了他四掌，每抽两掌都会念一句祝福，“八方送财，十全十美。”
夏绮雪收起打得生疼的手，磨了两下，满意地瞧着那个被打肿脸的假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