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官笑道:“大将军可是有话说?”
丰时维维没想好就冲动脱口而出,让他拿刀还行,说话真不是他专长,眼下又不确定酒里是有毒,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做。
丰时稔及时回道:“父亲也想向女王说几句祝词。”
大长官笑道:“大将军请。”
丰时维维眼睛时不时瞥向大长官,有时真希望多一张嘴专门负责秘密传话。他定了下,搬出以往从别人那里听来的那一套词:“丰霄千秋长存,女王和王夫百年好合。”
大长官猛地长咳几声把丰时维维后面的话给掩了过去,向他疯狂使眼色,王夫已经不幸去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丰时维维倒没他们想得如此深,只盼丰时年能赶快过来打断这次宴会,干脆把夏绮雪拉出来拖延时间,道:“女王陛下,这种时候该同庆,不知王夫……”
又一阵长咳截断他的话。
丰时维维:“大长官是身体不舒服?”
“偶尔会犯的老毛病。”大长官趁机接过话,“祝女王千秋,丰霄长存。”说着便举杯一饮而尽。
丰时维维已经来不及阻止,愣怔一会,无奈闭上嘴巴。
阿叶令歌舞再起,自己以换衣衫为借口暂行回寝殿。
丰时维维、丰时稔见一切恢复如常,没有人倒下,没有吐血,没有人脸色发紫,不由得互望一眼,又转眼看向杯中酒。
丰时维维盯了一会,手抄起酒杯便灌,一旁的丰时稔根本来不及阻止。
“酒不错。”
“爹,别乱来。”
“丰时将军。”大长官拿着酒壶上前亲自替他斟酒,“你呀,别三句话有两句就提王夫,这不是让女王难堪吗?”
“王夫怎么了?”丰时维维一头雾水,难道仅有他被蒙在鼓中。
“你没看见宫女慌慌张张跑来传话,肯定是那事。”
“哪一件事?”
丰时稔一听就明白,大长官以为女王克夫命克死了王夫。他轻咳一声:“这事,我们会注意。”
大长官满意道:“大公子聪慧。”说着执壶倒酒。
丰时稔忙两手捧起空酒杯,他看见大长官走近时已经把酒杯中的酒倒掉,为了保持清醒,一整晚都是如此。
酒从壶嘴流出洒落在丰时稔手背上溅起一道道清澈的水花。
丰时稔急忙缩手,擡眼望去,大长官身体软绵无力地倒落在地,壶从手中滑落,砰地一声散开一片不规则的水花。
“怎么了?”
“好像突然没什么力,大概是喝多了。”大长官神思恍恍惚惚,手脚如瘫了一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他奇道,“难道是贡酒与别的酒不一样,醉的方式也奇奇怪怪。”
他嘴里吐出的话到后面变得模糊不清,丰时维维两人是勉强听清,心知是酒有问题,不过看样子不是毒。
随着大长官的话语落下,宴会中其他人陆陆续续倒了下去,意识仍旧清晰的很快发觉不正常,手脚如身上的所佩的饰物无力地垂着。
丰时维维正要上前扶起大长官,外面震天冲喊声使他转而警惕大殿正门。
目光方及,一群举着长刀的山贼冲进大殿,丝竹骤止,惊叫起伏。
大殿内顿时乱成一团,执壶斟酒的宫女、舞娘如水流一般退到角落抱成团,立在当中的丰时维维如一座屹立于海浪中的石像,岿然不动,尤其显眼。
丰时稔立即冲到最近那根漆红木柱,一条细如毫发的红线垂着,若不仔细去瞧根本不会被发现。他伸手抓住一抽,从横梁上掉下两把长刀,将其中一把抛给丰时维维。
冲进宫殿一群人当中为首的人徐徐走上前,拿刀鞘戳了下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人,笑道:“是真的,没人反抗。”他随手在桌上摘了颗葡萄扔进嘴中,向那座孤海中的“石像”说,“就一个老头,一个黄毛小子。”
丰时维维打量着这群人,着装是普通百姓,不过身上的杀气却不是普能人所有。他问道:“你说‘是真的’,是谁给你们报的信?谁是你们的内应。”
“这老头还真机灵。建议你下去问一问。”
丰时维维虎目生狠,紧紧地盯着他们,心中暗数至少有五十人,仅有五十人左右不可能冲进宫中,更不可能到达大殿。
这完全就是女王的手段,她不用毒,利用这群贼人除掉她的眼中钉。事后这件事传出去,也与她无半点关系,只是一个皇宫守卫不挡被贼人闯进宫中造成的惨剧。她要做的仅是小小的一个动作,让在场的人无法反抗。
不失声誉,同时能除掉碍眼的人。
“阿稔,去救珞珞。”
丰时稔惊道:“你也喝了酒。”
“去。”
“不行,至少撑到阿年过来。”丰时稔坚决道,“有猴头菇在,珞珞不会有事。”
“别商量了,”那人一字一顿,“一个都逃不掉,上。”
那人一声令下,堵在殿门前的人一涌而上,声势浩大,杀声震顶,却在半途戛然而止。他们看见接近丰时维维的人脖颈上一支筷子穿喉而出,筷子上的血凝流成河,与尸体一同掉落在地。
他们看见那去滴着血的筷子,不禁喉咙一凉。
沉默蔓延,无声的恐惧徐徐地在他们之间冒芽。人在力量悬殊之时易生怯意,他们身子向后微动,又不敢轻易动作。
“怕什么?”为首的那人叫道,“双拳难敌四手,我们过的就是刀上的活,若是怕死,趁早回去种田。”
他的话再次鼓起为数不多的勇气,一群人如蜂涌一般冲了上去。
厨房内。
阿醒搬了一张凳子,双手交叠,端坐于长桌案前,瞪大一双眼盯着满桌菜。
一人近前,他立马警惕道:“想做什么?”
“厨房要有人专门看菜?”
阿醒看见来的是人,松了口气:“老白,你有所不知,厨房闹鬼。”
“闹鬼?”被称作老白的人两鬓斑白,束着一头黑白相杂的头发,看上去约有四五十岁,一双炯亮有神的眼睛倒不合他这年老的姿态。
“对,太邪门。今天厨房里做好的菜无缘无故不见,第一次不见一两只鸡腿两只鸡翅,还有包子和果子。第二次不见了两只鸡腿,两盘包子,一碗燕窝粥。害得我被罗卜骂了两次。”
“确实不正常。”他嘴角轻勾,“该盯着。”
“对。”阿醒说着又瞪大眼睛,“老白,别偷懒,我刚才看见劈柴那边没人。今日是较忙才把你招进来,如果偷懒,罗卜肯定要你明天就滚。”
“多谢提醒。”老白健步如飞,身影瞬间消失在厨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