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绮雪感觉这里密不透风,却是阴阴凉凉,连手碰到的石壁相比上面的甬道都要凉上几分,而且越往下越凉。
转弯的这一层大约十来步便到底,她穿过石门放眼望去,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巨型冰块无序地置放于各处,俨然是一个冰库迷宫。冰库的一面墙上等间隔地开着圆窗,窗中嵌着浅蓝透明的玻璃,冰库里昏暗的光便是从这些窗透进。
寒气有由四面向她爬去,温柔却致命,她禁不住打了个颤正要转身离去,余光不经意瞥见一个被巨冰挡了一半的小型冰座。
说小也不算小,只是相比于这里的其它冰的体积不算大。不过,仅是体积小还不是夏绮雪注意的点,而是从透明的冰座里透出一些奇异的颜色吸引了她,从冰面看去扭曲、迷糊、不成型。
夏绮雪带着都特意来了瞧一眼再走的心思往小冰座走去。她原本昏沉的脑袋早已经被寒气冲醒,眼睛不再是精神恹恹。
距小冰座只有五步左右时,她的心脏不由得一窒,虽未见到里面的庐山真面,意识已经清楚了解到这是一座冰棺。
她擡起的脚步不禁变得沉重,犹如冰库的里的寒气将她的四肢凝固了一样,只要自己稍稍用力两腿便会咔嚓碎掉。
她的腿没有碎掉,冰棺里躺着的人反而让她产生自己是不是还未完全清醒的错觉。
躺在冰棺里的人阖着眼,她的眉眼与嘴型与年轻的假女王有八九分相似。夏绮雪不敢确定,当初看见假女王并与其对上视线的时间仅仅是几息。
冰棺里的尸体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霜,使毫无血色肌肤看上去似是冰雕刻而成。
夏绮雪转眼看向另一座与其相列的冰棺,里面同是一具与假女王相似的尸体。她顿觉浑身发凉,这阴凉不是周围萦绕的寒气所侵,而是由心而生的凛寒。
她怔怔往旁边的那几座冰棺看去,心中已猜着了八九分——这些都曾是真女王的替身。
丰霄国里流传着女王受了诅咒,得到永恒的美貌却命中克夫。
眼前的情景恰是破解那段流传的真相,这些替身皆在最美好的年华逝去。
虽是无根据的推测,夏绮雪猜到面前的人大概是那位真女王霄伶俐所杀。
夏绮雪回神再次看向那些女子,不由得疑惑真的能如此轻易就找到与霄伶俐自身相像的人?
她这次看得更细,第二具女尸耳廓与第一具略有不同,第三具的右嘴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痔,除去这小部分,大体看上去有九分相似。这一小点戴上一条掩嘴的纱巾就能遮住。
“什么人?”
“呀——尸体会说话。”夏绮雪快速地交叉双手画了一个唯心主义驱鬼十字架。
“什么尸体会说话,撞邪了?”立在第一具冰棺旁的女子嗤笑道。
夏绮雪这才定睛细瞧,面前之人是与躺在冰棺中的人很相像,身上雪白的肌肤可以看出血色,即使棺中之人突然跳起,身上凝结的霜不可能如此快就消融。
她心中断定这人是假女王,不过细看之下又有不同,她的一双眼睛偏圆,女王则是一双桃花眼,而且她的年轻较显稚嫩。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对方提醒道,“你还是在被人发现之前赶快离开。”
夏绮雪听她的语气不似那种带着不耐烦恶意驱赶,于是壮着刚才吓飞了一半仅剩的胆子问道:“我叫凌公子……”
对方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哪有人叫凌公子。”
先前她还直接就叫贾公子来着。她笑道:“总有随意取名的人。”
“跟我一样,我叫暮,你叫凌公子。我有名无姓,你算是有姓无名。”
夏绮雪见阿暮似是挺好说话,干脆直接问道:“请问这里躺着的人是……女王……”
阿暮连忙把手指放在嘴唇边:“别问,别说,别猜。”
她一连说了三个别,一边走上前推着夏绮雪离去:“你被发现就死定了。”
“不一定,我是未来新王夫,即使被发现了大概会禁足而已。”
阿暮顿了下,缓缓地缩回推着后背的手。
诡异的沉默使夏绮雪察觉气氛不正常,她慢慢地回转身见阿暮神色惶惶不安,欲言又止。
她挣扎一番后,果断拉起夏绮雪的手往她刚来的方向离去,一边说道:“凌公子,你还是想办法离开皇宫,你……”她顿了下,继续道,“你若是留在宫里……”
“会被克死?”
她停下快速行走的步伐,垂下的脸掩去神色,声音不再似方才那般明快:“可能会被杀死,或是被困住一辈子。”
“什么意思?”
“跟我来。”阿暮领着人往一个通向下一层的石阶走去。
这一条石阶位于夏绮雪所来的那条的背面,下来之时才没有留意原来还有一条通往下一层的通道。
石阶长度跟上面一样也是有一个拐弯。落到平地后是一个四间阔的石室,一眼扫去装饰就像寻常的屋子,桌椅茶壶杯书架琴架等等,唯有地面与凳子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动物皮毛避免触及地下凉气。
阿暮没有停留,继续往正对面的甬道走去。穿过甬道的石门又是另一番景象,每隔两间阔的距离就有一道厚实的铁门,门上挂着厚重的铁锁。
阿暮轻手打开铁门上的一个方形可活动铁片露出一个仅有脸形大小的口。她没说话,只定定地站在一旁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夏绮雪,后者会意,凑近窗口处往里张望。
里面的墙壁之上燃着火把,没有想象中那般昏暗,火光映照之处有着两大一小三道人影。
两道大的人影是一男一女,其中女子手中还拿着针线就近火光处细看,看完后再次下手,男子则翻看手中的书,偶尔提笔做记号,小的那一个偎依在女子身上沉沉睡去。
火光在他们身上轻轻跃动,投下的影子随着橙黄的火光一闪一晃,这画面看上去既温馨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