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算准了阮景奕只要与他以及那个肃怀探子的下落有关,便不会对杜弘冉下死手,毕竟杜弘冉是最接近阮景奕想要的东西的人。
杜弘冉越想越是不满地睨着那背影。
不久,他们听见鞭子夹风势狠落的声音频频传来,愈近愈响。
萧崇皓没有让他们减速,径直闯入那间拷打审问的石室,见一人被绑在十字木架之上,身上血痕交叉,皮肉血绽,新旧伤痕青紫交替,令人不忍直视。另有两人守着,一个手执长鞭,一个提着水桶将要泼向被鞭打得昏晕过去的人。
萧崇皓伸手一托,那人未来得及反应,双手高举翻转,一桶凉冰冰的水从头灌脚,在这终年不见日光透着寒气的石室内,更加七分凉意。
杜弘冉上前查看:“这人是岑莒明。”
“还有一个孟峻升。”萧崇皓留下两人协同杜弘冉将人先行带出去,带着余下两人直奔另一处牢房。
守着牢房内的人见有人闯了进来,手即按刀柄之下,可来人势如疾箭,不容他们出手,便倒落在地。
南泉曜从一人身上取出钥匙,打开牢门。
牢里一人寥寥几撮灰白相间的发垂于眼前,憔悴的脸容就像是干瘪的树皮般粗糙,他连日受着牢中苦刑,似乎连感觉都麻木,在守牢士兵倒下去后才缓缓擡头看向来人。
那张脸曾在回皇都述职时远远看见过,灰暗的目光忽而一亮,张了张干渴的嘴唇,嘶哑着嗓子低声道:“瑜王……”
“这段日子苦了你。”萧崇皓亲自上前将人扶起,“走吧,你的妻女皆好。”
孟峻升动了下,终于有了触动他那麻木的心的事,他感激道:“谢王爷救妻女之恩。”
“别说了,先离开这里。”
南朱曜上前背上孟峻升,四人脚下不停往入口处奔去。
不久,就在书房入口处与杜弘冉几人会合。
外出略略查控一名护卫奔了回来,回道:“王爷,阮景奕一群人快回到门前。”
“比预想中还要快。”萧崇皓转眼看了看那两人,如果一起走,孟、岑两人定会成为靶子。以阮景奕的为人,与其让他们两人落入到他手中,不如直接杀了干净。
萧崇皓当即让南泉曜带着孟、岑两人从别路离去,而自己则留下来拖一拖他们。
南泉曜将孟峻升交给了另一名护卫,决意留下。
萧崇皓却道:“南泉曜你负责带他们安全离去。”
“不能只留公子一人……”
“这是命令。”萧崇皓为了能快速行动,今夜只带了四名护卫,两人已经各背着一人,杜弘冉是名武将,不像他的所训练的护卫身手灵活,如果留下南泉曜,就只剩下一名护卫在撤离时要护着所有人,负担不仅重,且风险大。
南泉曜见萧崇皓下了命令,只能应声离领着众人离去。他深知孟、岑这两人相当重要,只有书信与肃怀探子,太后与阮景奕一派还能咬定是萧崇皓伪造证据证人诬告于阮景奕,但一直在朝霞府做事的孟、岑两人却不一样,加上这两人绝对能让太后一派哑口无言。
萧崇皓看着他们离去,自己则是悠然地逛了出去。护院的士兵忽见这样一人沉着地从书房里出来,不禁一愣,随即急急抽出长刀。
他们人数众多,而萧崇皓仅是一人,却慑于他凛然的气场和从容的笑意不敢轻易上前。就这样一群人举着长刀团团围着他,随着他的脚步移动,直接往大门走去。
到得阮府大门恰巧遇上领着一群人归来的阮景奕。
这是萧崇皓来了这地后第一次正面遇上阮景奕。两人四目相对,熊熊而燃的火把张牙舞爪,吞噬着黑暗。
火光之下的两人相视而笑,各自的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一人幽深莫测,一人狠戾阴沉。
在这两人无声的对峙中,众人只觉手心汗涔涔,被沉静的氛围压得有些头晕目眩,呼吸渐重。
阮景奕见仅有萧崇皓一人,向旁边的阮武晖看了眼,他会意领着些人绕到另一路追去。随后阮景奕率先开口:“此人三番四次夜闯阮府,窃取重要文书,取下他的头颅者有赏。”
先声夺势,先给萧崇皓按了一个罪名,让自己的士兵在不知情无负担之下尽全力追杀。
萧崇皓嘴角扬起讥诮的笑意,这是非要他的命不可。他估摸着刚才去的那些人南泉曜他们能对付得了,现在只要尽量给他们拖着阮景奕,争取时间即可。
面对一群人,萧崇皓直接窜入其中。常言双拳难敌四手,纵入敌人包围内绝对是险招。但在他看来却是机会,是拖延时间也是顺便寻找退路的机会。
萧崇皓闪到一人身后,脚下发力向那人的脚跟踢去,他的腿瞬间绷直高擡,像圆棍一样从下往上挑直接击中前方士兵,随后绕到身侧手指轻敲他执刀的手,像划半圆一样横扫过去。
众人一面顾着萧崇皓身边的人是自己人,一面躲避同时不敢轻易一拥而上,倒是给了萧崇皓透气的机会。
这样一路随手抓了一个士兵当木偶使几招,然后将他推出去当盾,再提另一个上前,如此反复的同时身影也往着大街那边挪去。
阮景奕紧紧盯着,在萧崇皓挪了差不多一半路时,发觉他是有预谋往那边去,立即喝道:“让开。”说着便提枪上前。
萧崇皓心中苦笑:“果然没那么容易。”他随即夹手夺过长刀,眼中紧盯着银枪的来势,轻移脚步,只在枪尖疾刺之时另一手抓着枪杆借力一晃翻上马头,手执长刀如雷直落。
阮景奕立即收回半枪身,横于身前,两刃相击,声嘹刺耳,火星四迸。
在这层层火亮之下,映于墙上的身影,一道灵活如燕,刀势凌厉迅猛,骑于马上的一道先是应对自如,时间一长却是碍于对方变幻莫测的招数而变得迟缓。
两人对了十几招后,阮景奕先是退了下来,令道:“车轮战。”
训练有素的士兵旋即退出一圈子,两三人从各方举刀轮攻而上,只耗萧崇皓两三招后又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车轮战目的只在消耗他的体力,众人按着平常的训练配合自如。
萧崇皓长刀挥得灵活有力,几乎一击毙命,在尸体倒下去前,他一掌将尸体拍了出去,只图能妨碍后上的士兵速度。
他望了望天色,估计着给南泉曜争取的时间够了,正要离去,此时一道厉箭挟风而来,萧崇皓侧身让过,那箭保持着去势,透穿一名士兵的喉咙,血花顿时如泉涌。
萧崇皓余光见阮景奕又再次弯弓拉箭,每一箭来势阴沉,毫不容情。
这里唯一骑着马的就是阮景奕,如果要逃,夺他的马是快的手段,不过他的箭连珠般射来,一时之间萧崇皓也是难以近身。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后方突然传来混乱杂沓的声响,当中一道既清亮又柔的声音如清风般穿过众人的喧嚣与冰冷的刀剑相击声,飘入萧崇皓的心中。
“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