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公子这倒不必,您进来坐坐。”
夏绮雪暗想萧玄昀应该逃远了,自己也该逃了,却在此时,楼上一女子唤道:“在闹什么?”那女子看见到夏绮雪一愣,随即眼生春意,嘴角含笑地下楼,“公子,别见怪,她们是很少见到这般俊俏的公子才这样兴奋。”
她上前盈盈一福:“小女子霖袖,公子若不嫌弃进去坐一坐喝杯茶,当然作为赔礼自不收公子银子。”
夏绮雪看了眼霖袖后面那一双双含羞不带怯的目光,忙道:“不,我还有要事忙,就打扰了。”
霖袖嫣然一笑:“既是这样便不强留,希望公子得空来玩玩。”
“得空再说,得空再说,告辞。”夏绮雪见有人拦着她们赶紧乘机溜掉。
霖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向旁边立着的一个似是护院般的人看了眼,他立即跟了上去。
她转身回到方才的屋子执酒壶斟满酒杯,一面说:“公子,方才遇见瑜王身边的女人。”
阮武晖拿起酒杯的手一顿,转向她道:“人呢?”
“刚离开。”霖袖坐到一旁,“方才在大街上我不好做什么,但我让人跟着她了。”
“没有其他人与那女子一起吗?”
“没有,就一个人。”
阮武晖暗自思忖居然任由她一人到处乱逛?而且恰好到这阅霞楼?
阅霞楼是阮武晖所设的用于收集消息及处理各种见不得光之事,明面上由霖袖担任着老板之责。里面有些是普通的姑娘,有些则是经过训练的杀手。
“会不会有诈?”
“不会,”霖袖道,“我问过了,一个男子将扭了脚的姐妹送了回来,而她恰巧路过,还帮那位公子逃出姐妹们的手掌心。”
霖袖见阮武晖沉吟不语,笑道:“公子请宽心,我派去跟踪的人很熟悉这里且很机灵,就算她身边原有人跟着也不会察觉。”
“我不是在想此事。”阮武晖自知道伤了阮武耀的那人是萧崇皓身边带着的女子时,心中便已有了计较,如今是在盘算着该如何利用此次机会。
夏绮雪逃离她们后,跑去买了这次出门必要的东西,然后抱着一个大包袱前往云霞客栈。
到了云霞客栈,她向掌柜询问了天字一号房的位置,径自上去。
后面一人在外面静静等了约二十息,才上前询问:“掌柜,刚才那公子是去了哪间房?”
“天字一号房。”拨着算盘的掌柜头也不擡回道。
那人道了谢后就离去,掌柜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自语道:“糟了,忘了跟刚才上去那公子说了,萧公子回来换了一套衣服就外出了。”
夏绮雪到房门前敲了几次门皆没人应,想着换一套衣服也该换完了,只好稍稍等一会。
这间屋子在客栈的最边上,离着大堂那边较远,环境相对清幽,且开窗的位置恰向湖边,时而一两艘小船悠悠荡过,倒有几分惬意之感。
一名店伴经过见她抱着包袱,问道:“公子,是住店?”
“在等人?”
“可是我记得这号房的公子回来后换了一身衣衫又出去了。”
“原来这样。”夏绮雪正纳闷着,那小子该不会又外出寻她吧。
她无奈摇了摇头,抱着一个包袱又重,干脆在掌柜那处留了口信给萧玄昀。
夏绮雪回到住处,见萧崇皓已经不在院子,蹑手蹑脚往二楼去,忽然一只小毛团一蹦一蹦地粘了上来。
她将包袱放下,两手抱起兔子,笑道:“阿白,什么时候跑了下来?”
“二楼哪有院子宽阔。”萧崇皓负手而至,“整天在上面容易闷出病。”
“阿白你陪阿白玩?”夏绮雪唇角偷偷噙笑。
“是啊。”
萧崇皓回得这般坦然,夏绮雪倒觉少了几分捉弄他的意思。
“那是什么?”
她连忙抱起包袱:“以后揭晓。”说着奔上楼去,走到一半定住,回身道,“你猜我遇到谁了?”
“萧玄昀。”
夏绮雪惊讶地细细打量着萧崇皓的脸,心中怀疑这人是不是会读心术,但绝不开口问他是怎么知道,省得他过于得意。
她做了个鬼脸便回到房中。
杜怿宽与另外两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待夏绮雪离去后,他才细细回禀遇见萧玄昀之事与阅霞楼的人跟踪夏绮雪之事。
听完后,萧崇皓沉吟片刻,吩咐道:“派一人去暗中看着萧玄昀,别把他唤来,先察看三天再说。”
杜怿宽领命退去。
是夜。
阮府地牢内,一道长鞭凌空自击的声音如恶鬼长嘶般恐吓着手脚被绑在木架上之人,他已满身伤痕,被鞭抽掉的皮下血肉淋淋,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却含着笑意逼视着昨日还与自己同蹲在牢中的人。
他眼含讥诮地笑道:“李雨斜,昨天还在牢里感慨,今天就成了走狗了。找到想要的人吗?”
李雨斜脸上纵错的伤痕未消,加上如今那双如抹了毒的眼神,越发像噬人的恶灵。
看到李雨斜越发怨恨的眼神,岑莒明越发舒心,感觉刚才如骤雨般落到自己身上的厉鞭也不再痛。
“你们这苦肉计使得不够彻底,只打脸不打身,我昨天故意拍了下你的背,见你毫无反应就知道是装的。”岑莒明狂咳了几声,声音在这狭小的石室内绵长回荡,待顺了气后,他继续道,“若是你狠下心把自己打得血肉模糊,我或许就信了。”
昨夜是李雨斜主动提起阮景奕通敌之事,岑莒明就近见李雨斜脸上的伤是真伤,曾相信是真的,可在事情欲脱口而出之时,岑莒明想起这会害了自己儿子,留了一个心眼,安慰般伸手拍了拍李雨斜的背,故意说了个假的地方试探李雨斜。
李雨斜没想到岑莒明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还会试探自己,今日白天去查,却没找到阮景奕想找的人。
阮景奕大发雷霆,李雨斜遭了一顿骂。
李雨斜这苦肉计可是狠下心,如今白遭了这些罪,无论如何都要讨回来,他喝道:“继续打,打到他昏过去就用盐水泼醒继续审。”
另一间冰冷的石室里,阮景奕端坐于椅上,冷眼凝视着几乎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之人,森然道:“孟峻升,只要照实说出书信在何处,我可以让你与妻女团聚。”
话里虽让团聚,却没说会放过他们。
“孟峻升,瑜王给了你多大的恩惠,让你这般守口如瓶?”
孟峻升依旧不语,如果妻女逃不掉,只能一起到黄泉相聚。他是皇上派来,不说是死,说了背叛也是死,只能坚持死守,若妻子女儿一朝得救,皇上还能念在他的情面上庇护她们。
地牢里凄厉阴沉的鞭打声一道接一道,回荡的声音与新发的声音相互交缠、并融又渐渐地消于地牢内浓重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