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崇皓拿出扇子展开:“夫人请看看能否认得?”
折扇是萧崇琛留给他,上面写了一首诗却没落款。这虽能表明自己可信任,前提是何氏也能认得。
何氏拿起轻念,眼眶微微泛酸,轻声地吸了口气后缓缓道:“我相信公子。这字迹,这诗是我家老爷所作,他偶尔念给我听,不过又叮嘱我不能告诉任何人。那时我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如今却了解。”
何氏不知孟峻升在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只知一个晚上他匆匆回来让何氏与孟文菡收拾几件轻便衣装立即离开,逃到皇都去寻瑜王萧崇皓,将一个重要口信带给他。
孟峻升同时还安排两人护送她们离去,只是终究还是没能逃掉。
何氏母女被按察使董阻道抓住,本来打算送到阮景奕那里,董阻道身边的人却怂恿他先审一审她,到时连同证词一同送上去,功劳岂不更大。
董□□贪功便将人留了下来,只差人送了一封信给阮景奕。
阮景奕当时恰巧因阮武耀做的荒唐事气上心头,无心管这一边,便一直没回信。董阻道就认为这是默认了。
遇上萧、夏两人的那天是那董阻道突发奇想将他以往玩乐的猎人当成刑讯方法——把何氏当成猎物一样去猎。
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被他们所救下。
“孟峻升留了什么口信?”
何氏摇头道:“请恕此事不能说,老爷千叮万嘱只能告诉瑜王。只求恩公好人做到底,送我母女俩到皇都。”
萧崇皓本没打算表明身份,既然对方指名,也就不再隐藏,他取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瑜”字。
何氏惊讶地拿起那块令牌,完全没有想过逾矩,反应过来时,连忙跪下道:“王爷,请救我家老爷。”
“只要他还活着,我一定救他。”萧崇皓让她起身说话,“现在可以告诉我孟峻升留了什么口信?”
何氏担忧地环视四周,仿佛怕别人听了去一样,她倒了杯茶,用手指蘸了水在桌上写了一行字,然后紧张地看向萧崇皓。
萧崇皓擡手一扫:“我知道了。如果此事对方仍没从孟峻升口中问出,他的性命定然不会有事,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到皇都。”
“谢王爷。”何氏激动跪下道。
“起来吧。在去之前还有一事要你去做。”萧崇皓双眸透着幽冷的光,嘴角却扬起一抹如沐暖日般的笑意。
这边安稳入眠,董府那一边则是鸡飞狗跳。
本来以为丢了一个何氏,她女儿仍在,就绝不可能逃。没料到还未来得及布下网抓人就已经被人给带走。
董阻道在书房里来回急踱,偶尔擡手敲敲自己的脑袋,希望能敲出一个方法。
这可是阮景奕要的人。如今人丢了,一想到阮景奕那张凶狂如野兽般的脸,瞬间冰凉入骨。
这次猎人玩法是选错人了。
以往都是选些健壮跑得快,这样猎起来才比较有趣,才选了那大的去,没料道中途被人劫了。
应该说怎么有人敢在自己地盘抢人。
董阻道一拍桌案:“早知道将那个小的拿去猎,反正被狗咬死也好,吃了也罢,关键是那个大的还未问出什么就让她逃了。”
在一旁管家提议道:“老爷,不如找画师画一张像重赏通缉?”
董阻道一手往他脑袋上拍,骂道:“一旦传了出去,被阮总督知道我的命还要不要了。”
“老爷请宽心。”管家劝道,“你妹妹是阮总督夫人,总要给她几分薄面。最多降个级,过几年让您妹妹枕头风一吹还不一样重用您?”
董阻道一听心稍宽些,可仍是不自在。他令道:“派人守住各处路口,一见到可疑人物立即扣下,抓不回人谁都别想睡。”
折腾了一夜还是没找回人。
董阻道熬了一晚没睡,脸色铁青,形容憔悴。听到家丁嘴里一边喊着老爷,一边蹦进来更是头疼得厉害。
“这次又是什么事?除非是找到人,不然我把你的头削下来。”
“老爷,是真找到了。”
董阻道两眼一开,忙问:“在哪?抓到了吗?”
“没抓到,就在府门前大骂老爷您?”
“骂我?骂什么?”董阻道一把推开那家丁,雄赳赳径往府门大跨步走去。
还未走到府门前就听见何氏朗朗之声:“……你还学人养狗,你本身就是阮景奕养的一条走狗。你欺压良善、徇私枉法、助纣为虐、不得好死。董阻道,主人像狗形,狗嘴只会吠叫,你出来让我见见你那狗样……”
董阻道气得脸色紫胀,跑出去喝道:“狗狗狗,你个狗头。为何不把她拿下,拿下。”
何氏早就准备,她一拨马头,缓缓退离了几步,故意激道:“有本事你就再放狗追我。”
董阻道被她盛气的样子气得五脏六腑绞到一起,一时不知该骂什么,只道:“好,我成全你。来人,牵狗。”
何氏待他带了一群人和狗后,策马飞奔。
另一边,夏绮雪好奇地探头远望,仍没见着半个人影。
“我还道你会直接让护卫去了结那董阻道。”
“过来吧,不会那么快。”萧崇皓将人拉近身旁些,“杀人容易,可是姓董的被杀了,天下却不知他的恶行,不觉得亏吗?”
这就是所谓死得太便宜。夏绮雪一点即明:“亏。”
“一旦朝廷不知他的恶行,阮总督做做戏还能让他得到表彰……”
夏绮雪接道:“讽刺。”
“所以这次不杀他,但是仍要给他一个教训。”萧崇皓漆黑的双眼望着那道尚无一人的道路。
“为何要何氏去,我觉得还有更适合的人选。”
“不行。”
“你肯定想岔了。”夏绮雪回眸一笑,灵动又俏皮地瞧向他,“我说你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你以为我在说自己?”
萧崇皓微愣,他是当真以为又想以自己为饵,那时董阻道盯着夏绮雪的眼神就令他十分不舒服。
“董阻道恨你带走何氏,肯定恨你恨得牙痒痒,你去效果也会不错。”
萧崇皓随即笑道:“学会捉弄我了?”
夏绮雪得意扬扬眉。
“来了。”
夏绮雪回身望去,远方一条小道上先是尘土纷扬,随即一道身影骑着马狂奔而至,后面一群人牵着猎犬零散紧追着,犬吠声远远杂沓传来。
仔细一看,后面的人忽而少了一人,越跑越近时又忽而少了一人。
追在最前方的董阻道追红了眼,完全没留意到自己所带来的人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