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绮雪一路直奔顺心铺,入内后随手拿了只兔子面具戴上,兔子形象无辜纯良,应当能加些外表分,让凌妍瑾相信几分。
戴好面具后,她到门前探出半张脸望向巷子入口方向。
不久,一抹淡橘色身影飘然而至。
夏绮雪连忙入内,负手立于条案前装作细细察看壁上所悬之画。
没看多久便听见轻轻的敲门声响。夏绮雪回首望去,笑道:“凌小姐,请。”
夏绮雪一早就让小穗离开,她亲自上前阖上门后端坐回桌案前,一本正经道:“凌小姐,还记得我曾提过无论结果怎样,一定要保密。”
凌妍瑾点点头:“记得。”
“好。”夏绮雪道,“首先是那块无名木碑,底下没有埋任何尸体,这事我可以保证。墓碑旁边种了各色花卉,如果掘开再埋上,那里定会空出一块。如果你仍有怀疑,我可以想法子掘开验证。”
凌妍瑾垂首道:“不用了,我那之后曾去过一遍,确实没挖过的痕迹。”
夏绮雪继续道:“至于知依不明言此事,她是受凌芙元所托不能说。”
“这是你是……”
夏绮雪举手打断她的话:“凌小姐,还记得另一个条件吗?”
凌妍瑾顿了下:“不能过问是怎样查到。”
夏绮雪压下了心中一飘而过的无奈与愧疚,缓了缓严肃的语气:“我的结论是她是失忆了。”
凌妍瑾置于桌下的双手紧紧地捏着手中帕子,折起的皱纹如同主人的心情那般起伏不定,久久无法静息。
沉默片刻,她拿起帕子轻轻碰了碰鼻端,眼睛不由得眨了几下,吸了口气:“为何这样突然?”
“因为情。”夏绮雪道,“她有一段不希望想起的感情。至于是与谁的感情,这我就不能回凌小姐,她已经作为王妃,能忘记不回头看是件好事,如果因为这段情传出些奇怪的谣言,反而不好。”
凌妍瑾忆起那天在寺中遇到的盲僧,他提到心劫,劫已生,避不了。指的应该是此事。
“贾公子,我曾在寺中遇到一人,他提到王妃生了一道心劫,而这劫还改变了她身边的缘分。你觉得这可能吗?”
夏绮雪知道凌妍瑾提的那人是云衔渊,是她故意安排来“断缘”。她与凌妍瑾缘分要断,这样凌妍瑾才不会追着这个不算假却又是假的凌芙元。
如果夏绮雪与凌妍瑾之间还有缘分,日后自当会再次连到一起。
“可能。”夏绮雪道,“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夫妻,两人成为夫妻,是一种缘分,但离了,分别了就是断了夫妻之缘。其实这事并不玄,朋友之间会断缘,有时甚至连亲人也会断缘。”
凌妍瑾似懂非懂地喃喃道:“她失忆断了情缘,但是也断了我们往昔的情谊。”
“是,倘若你们有缘,以后自会再续。”夏绮雪接道,“最好还是顺其自然,别勉强她想起来。有时候这缘会影响结果,恶果变善果,又或者善果变恶果。”
凌妍瑾叹了一声:“既是失忆也只能接受了,没有被害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前些天我与她经历了些事,她没有抛下我,如果是假的就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少一个认识她的人就少一份危险。我那时已经不怀疑她了。”
夏绮雪也颇为感慨,忍不住道:“凌小姐,如若将来有什么事不妨来找在下。”
凌妍瑾笑道:“那便承贾公子的好意。”
送走了凌妍瑾后,夏绮雪松了口气,压在心上的大石算轻了几分,但没放下。回屋前,她将挂在门上写有闭店的木牌翻了过来再关上门,心情颇有些低落。
本来顺利解决此事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只是越是激发她想早些离开此地的心情。拼命掩饰自己是他人还是有些沉重。
侧身伏于屋顶之上的人略略沉吟,随后轻身跃起,飘然而去。
方回府,宋枕橼上前躲身见礼后不发一语用拇指比了个手势。
萧崇皓擡脚往东北静院而去。
静院,如其名安安静静,冷冷清清。入院前门挂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锁,门前地下落了枯叶与铺满了尘泥,看上去极是荒凉,是王府唯一一处从不清扫的地方。
这座静院与另一座芙蓉院一样颇多传闻。
芙蓉院是瑜王为一见钟情而找不到的女子所建,那静院则是为了怀念死去的挚爱而封闭。
而最为人所喜闻乐道的是将两座院的故事结合起来,认为芙蓉院那位找不到的女子其实与静院那位颇为相似,才会让瑜王如此念念不忘。
传闻归传闻,但静院还有另一传说更耐人寻味。
传说里面养蛊,而且是非常特别的蛊。当初有些好事者夜探王府时,只要进了静院皆是有去无回。
萧崇皓并没有直接从静院大门进去,而是转入了附近屋子,走到一幅嵌入墙中的木壁画前旋动旁边烛台,画有菊花的木壁画徐徐上升,出现一道半身高的通道。
萧崇皓躬身入内就是一条往下的石阶,里面不像入口那般低,并不需要弯着身体。
他拿出火折子晃亮,顺着石阶落下,往左绕进清冷的甬道,走了片刻已隐隐听见些欢笑声传进耳中。
当他出现在一间石室门前,说着笑的两人皆望向他。
一名约三十来岁的妇人眉宇间更是多了几分喜悦:“王爷,皇上带了别致的小吃,来尝尝。”一面说着,一面给他倒了杯茶。
石室内灯火通明,萧崇皓收起手上的火折子向萧崇琛见礼,意欲开口,萧崇琛却抢先:“坐下说,如果说些唠叨话就免了。”
萧崇琛:“免了也要说,若有要事让我去皇宫,皇上突然跑出来,一旦被发现不见了轻则惹出事端,重则被徐太后怀疑。”
“你这啰嗦的毛病就连成了亲也没变。”萧崇琛满不在乎道,“当初建这暗道就是为了能见面。”
萧崇皓:“不代表安全。”
萧崇琛:“青雁,真难为你能忍他。”
青雁无奈笑了笑:“怎敢说忍,几乎都不见面。”
萧崇琛:“是这样吗?明明同在府上。”
萧崇皓:“事还没成前,越少见越安全,况且我府上还有两个身份不明的人。”
“不。”萧崇琛严正道,“是一个,凌家那位身份明明白白。”
“她有威胁吗?”青雁担忧道。
“目前还不清楚。”萧崇皓自从知道她想与他和离后,已经稍稍打消了她是太后派来的疑虑。
但偷听到夏绮雪与凌妍瑾的对话,得知她失忆,他对这事存有怀疑。主要是太多事情无法说服他,尤其与易绍晖见面的时候,不像是失忆的模样。
假若不是失忆,为何要骗凌妍瑾?
萧崇皓:“烧些炭火,地下石室阴凉。”
“我真糊涂,都忘了。”青雁连忙起身去将炭炉取来燃上。
“皇上,你又为何冒着风险出来见面?”萧崇皓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