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洗净脸上香灰,换了一身衣服,带着明媚的笑容出现,看见凌珩轩那张花脸时,明媚登时变得又惊又诧,好半晌才问道:“你的脸……”
“大人才长胡子,我成大人了。”凌珩轩满意道。
孟氏睨了眼婆子后,笑道:“轩儿,先去洗把脸再来吃饭。饭前要洗脸。”
凌珩轩:“不是洗手吗?”
“一样要洗。洗完后去跟姐姐一起吃。”孟氏哄道。
“我不要。”凌珩轩定坐在桌前不肯离去。
夏绮雪淡淡道:“一起吃吧。怎么,饭菜加了什么不能吃的?”
孟氏笑道:“不会不会,韩管家,布菜。”转脸催婆子将凌珩轩带下去洗脸,边低声道,“别让他回来。”
韩吉嵩命提着篮子的几个婢女入内。她们轻手轻脚将篮子放在桌上,拿出一碟碟精致的荤素小菜,精致先不提,每道小菜上都洒上些白色米粒。
夏绮雪疑惑地望向孟氏,只听她从容道:“糯米,对身体好。”
随后又见婢女们每人递上一碗糯米红枣粥。
这次把她当成僵尸。夏绮雪心中笃定。
“先吃,不用等轩儿。”孟氏和气笑道。
夏绮雪拿起筷子,将排骨上的糯米挑到一块上,然后夹到孟氏的碗里,说:“多吃些,对身体好。”
这一顿饭,夏绮雪坦坦荡荡地吃着,从未想过孟氏会在饭菜里下毒。她被皇上赐婚,若被毒死在凌府,不仅孟氏,凌府一家的命都会搭上。
孟氏一面吃着,偶尔用余光瞥向她,吃得小心翼翼,忐忑不安。
这时,洗净脸的凌珩轩又兴冲冲跑了回来,孟氏瞪了婆子一眼,婆子只好脸现无奈为难,哄也哄了,还能强行绑着少爷不让来吗?
饭毕,婢女又端上一碗茶水,带着符灰的茶水,出自那位要再次遁入深山修行道士之手的茶符水。
“这碗汤很补。”
夏绮雪往面前碗里瞄了一眼,心中暗暗佩服孟氏睁眼说瞎话还能脸不红眼不眨的能力。
凌珩轩忽道:“我也要喝。”
“不行,她是客人,给客人喝的。”
“我一向认为尊老爱幼是美德,”夏绮雪将碗推了过去,“凌小弟,你年幼,让给你。”随后自己另拿杯子倒茶。
“不行,不行。”孟氏忙制住吵嚷的凌珩轩。
“夫人,”她指着碗里的符水,淡淡道,“这是汤?”
饶是孟氏也觉得这个说法太把人当白痴,重拾笑意:“其实是见你快出嫁,就请人回来做法去秽,这是去秽茶。”
“秽,刚才都去了,就不必了。听说年纪小的容易被脏东西盯上,还是留给凌小弟……”
“不,他有护身符。”
夏绮雪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她喝去秽茶,凌珩轩就带护身符。但她本就没想过真让凌珩轩喝这不明不白的东西,于是捧起碗,在孟氏紧张的眼神中,故意手滑摔到地上。
砰的一声,将孟氏的盘算摔了个粉碎。
这小小闹剧过后,夏绮雪权当出来散心,回眸看了眼孟氏,心中希望这人能消停一会。
她叹了一声准备离去,忽然被一人叫住,回首一望,却是凌妍瑾。
凌妍瑾笑意盈盈:“姐姐,关于那一支嵌玉银簪子,迟些要用,所以……”
夏绮雪正想回应,心思一转,那天所借的衣物里,好像并没有这样一支银簪子,倒是有一支玉簪。她心中定了定,问:“有借银簪子吗?”
凌妍瑾低低地嗯了一声。
夏绮雪:“你确定有这事吗?”
“确定。”
夏绮雪心中了然:“我想你记错放哪,或是记岔借给了他人。我没借过银簪子。”
凌妍瑾:“既然如此,我回去再找找。”
夏绮雪向她道别后,面上仍是淡然的表情,内心却思绪翻涌,若凌妍瑾刚才不是真记错,便是在试探她。难道凌芙元与凌妍瑾经常来往?自己有哪处地方暴露了?
夏绮雪当下决定,以后还是少来凌府。
时光飞逝,不久便到了大婚当日。
夏绮雪本来还是有些期待与雀跃,毕竟能体验古代的婚礼,只是当她被送进喜房后,却是神色怏怏,一脸疲惫。
所谓繁文缛节,她有想过会很费时间,只是没想到如此繁琐,由穿着打扮,到上喜轿,再到拜天地,入洞房,全程如同催赶着。
至于那位传闻中的瑜王,她因一直盖着红盖头,只能见到他的绣履,无法见其人。
在喜房里,待人退出去后,她取下红盖头,一对红烛上晕黄的火光照着壁上的大红囍字,两旁桌案上摆着各色糕点,上面同样铺着“囍”字的剪纸。
她径直走到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面在心中批判着这婚礼,明明两个人的事,为何她要待在房里?
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包药粉,等会人一来就先劝萧崇皓喝茶,反正大婚一般会有很多人劝酒,肯定会喝得醉醺醺,就算有警惕心都会醉没了。
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当她准备动手时,突然敲门声起,吓得她手一抖,差点散掉整包药粉。
她立即将东西收了起来,一面中气不足问:“谁?”
“王妃,小的宋枕橼,是王府总管。”
“何事?”
“王爷让小的带句话,今日王妃折腾累了,好生休息,王爷今夜就不叨扰了。”
“知道了。”
夏绮雪听着对方退去的脚步声远了,才舒了口气。萧崇皓不傻,她也不笨,这场婚事本来有问题,萧崇皓是看出来才与她保持距离。
换句话说,是有商量余地。
不管怎样,夏绮雪打算寻个时间跟他谈谈,现在她无忧虑地直接扑到床上,一觉睡到翌日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