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不过各自思量,京兆尹却快要疯了。
曾经京兆尹以为马道婆一案,就是他这一生所接案件中最不好处理的,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接到假传圣旨案。
“不是,京都又不是只有京兆尹府一个衙门可以受理案件,为什么得要逮着我祸害啊,”京兆尹看完贾芸送来诉状,发自内心呐喊着。
再看到贾芸当作证物奉上的圣旨,京兆尹只觉眼前一黑。
京兆尹捧着圣旨细看,这哪里是能轻易伪造的,这材质、墨迹、印章都是真的。
一道圣旨颁布要经过好几个人,这每一处都对得上。
京兆尹有苦说不出。
偏偏贾芸还指着一干人等介绍道:“大人明鉴,就是这群贼人冒充天使。”
京兆尹擡眼去看,巧了为首的传旨内侍,京兆尹见过多次,传旨内侍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常在各个府邸走动,谁不认识?
禁军虽不算认识,但京兆尹常出入宫廷,自然与禁军打过照面,看着个个眼熟。
贾芸还在口口声声说着:“这群贼子包藏祸心,意图要陛下背负君夺臣妻的恶名,大人一定要明察,还陛下清白。”
京兆尹只恨不得自己为什么还没晕过去,当初就不该做官,永不入京才对。
事关重大,京兆尹不敢擅作主张,将众人安置好后,他怀揣圣旨,火速进宫面圣。
新帝得知平定侯竟敢如此,震怒之余,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收场。
自古以来,圣旨一下,断无收回之理。
为迎潇春雪入宫,新帝愿以皇贵妃之位册封。
要知道皇贵妃的分位只在皇后一人之下,圣旨发出之前,必要让内务府、礼部知晓。
如今若说这圣旨是假,实在太过打脸,且无从说起。
可若说圣旨是真的,那就坐实了新帝是一个抢夺臣妻的昏君。
新帝原本打的算盘是,贾家不敢抗旨不遵,一定会接下圣旨,送潇春雪进宫。
北静王自然也该识情识趣,另娶贾家其他待字闺中的女孩。
三书以备,五礼已成又如何,没有亲迎便不算正式完婚。
当然这事,新帝不地道,但新帝认为他日后补偿北静王及贾家就是了。
如此,便可向外界表明是皇家恩典,纳贾氏女入宫。
北静王之前求娶的,并不是入宫的贾氏女。
不管外界信不信,好歹有块遮羞布。
皇权至上的时代,新帝完全没有想过平定侯敢公然抗旨。
现在该如何收场?
新帝想半天,想出个命北静太妃入宫辖制北静王的法子。
北静王自然会为了北静太妃去贾家商议,解决此事。
谁知道,北静王出了宫,不去贾家商议,反而跪在宫门外,这是什么意思?非要闹到不可收拾,人尽皆知的地步吗?
可怜的新帝还不知道,假传圣旨、君夺臣妾已是满城皆知,北静王跪于宫外只是雪上加霜而已。
白天京兆尹进宫,只说了平定侯府状告一事,没敢告诉新帝京兆尹府衙外,聚集了无数看热闹的百姓,其他人也不敢告诉新帝这个残忍的事实。
京兆尹跪等了许久,才等到新帝命他先将人扣在京兆尹府邸的指示。
回到衙门的京兆尹,有些发愁,内侍、禁军扣就扣了。
这贾芸和平定侯的亲卫若要扣下,他们是原告,若要扣下总要有个说法。
贾芸是贾家旁支,贾母去世,贾芸无需辞官守孝,他征战有功,身上有从四品将军衔,无凭无据岂能随意扣下他?
平定侯亲卫比不得贾芸位高,却也是有管身的。
平定侯连圣旨都不认,若是扣下这些亲卫,只怕平定侯能带着兵刃来要人。
京兆尹左右为难,只能暂时好生招待,拖着不放人走,希望能等来转机。可他等来的是北静太妃被太后宣召入宫,北静王进宫接人未果,现跪于宫门外,不肯起身。
听到消息的京兆尹犹豫再三,亲自将贾芸、亲卫送出府衙,态度谦卑,令人侧目。
贾芸先回平定侯府汇报此行。
潇春雪听后,笑道:“真是个老狐貍,难怪在这权贵云集的京都,他能坐稳京兆尹位置多年。”
“有劳芸哥走这一趟,辛苦了,多谢。”赵平乐道。
“不敢当侯爷谢,”贾芸拱手道:“如今怎么办,听说王爷还在宫门外跪着。”
“别担心,”潇春雪邪笑道:“明日就算他想跪,龙椅上那位也不敢叫他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