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崇谦看着眼前处下风的耿源,道:“拉什么拉。那个姓柏的没事,你看,那是他儿子吧,你看那偏架拉的,至于维荣他爸,我看报纸时就不喜欢,笑面虎假得很。你让他们打去。”
江媛不想再听丈夫的歪门歪理,准备上前拉架时,抢救室的门被从里打开,一个身上沾有血迹的医护工作者走出来,来不及拉下脸上的口罩,双目猩红地吼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们在里面倾尽全力地抢救,你们添什么乱,里面是一条生命呢,眼见快拉回来了,你们究竟在闹什么,能不能安静点!”
看着重新关上的抢救室大门,柏博广主动放弃与耿源的纠缠。李丽坐在长椅上,看着耿源挂彩的颧骨与衣服上的脚印,噗嗤地笑出了声。在紧张安静的氛围中,这个笑声显得尤为突兀。
“不好意思,实在没忍住。”她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擡起手摆了摆,“就是突然觉得好笑就没忍住笑出来了。行了,维荣也拉回来,应该没什么事了。慧姨,你在这看着吧,我实在太累了,就先回了。有事跟以前一样,打电话发信息,都行。”
李丽毫无留恋地走了,耿源目眦欲裂地追了出去。看着众人对主家各种的犀利指责,慧姨上前陪笑道:“他们并不是不爱孩子,他们也是一时被维荣气到才做糊涂事。毕竟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不爱维荣,怎么可能辛苦为他创造那么好的条件。”
张彩兰:“你是他家的保姆?”
慧姨点头:“是是是。维荣9岁那年,我就来家了。说来不是我攀亲戚,但我跟他爸的确是五服以内的表亲呢。真要论,按辈分,他爸还要喊我声表姑呢。”
柏阳听着,哼哼道:“难怪以前动不动诛九族。基因烂可不就要一锅端。”
慧姨立刻不高兴地指着他说:“哎,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张彩兰笑着将他指着柏阳的手按下。“不好意思,这孩子被我们教的嫉恶如仇,你身为长辈,别与他计较。”
慧姨没反应过来地说:“我这个做长辈的,当然不会与孩子计较。”当他反应过来,张彩兰在讽刺她时,抢救室的门打开了,耿维荣带着呼吸面罩被推了出来,直接送进ICU。
慧姨急忙给耿源他们打电话,不仅说了耿维荣的情况,还夸张地将柏阳说他们一家基因烂的事说了一遍,耿源在电话里牙齿紧咬,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你在那边看着吧,没事少跟那帮神经病说话。”
耿维荣身上带着管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依赖着呼吸机。医生说,他的求生欲不高,希望身边人能多多与他说话。
龚劲森他们每天都会在限定的时间里,轮流进入ICU与耿维荣说些最近身边发生的趣事。
沙展明与苏乐东也提前结束结婚周年旅行赶回来,沙展明兴致勃勃地说,他打算发明个仪器,辅助他生孩子,结果人还在病房呢,就被苏乐乐跳着打脑袋打了好多下。
李时优与蒋弘毅也有来,说了点鼓励他的话,李时优也把关于那对母女的事与耿维荣说了。那位目前终于愿意放下固执,开始尝试着接受心理辅助。只是找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导师,所有咨询全是免费。女孩有来找过她,跟她说,她的母亲真的有在努力改,虽然大多时候还是会本性暴露,但她有在尝试努力,已经足够了。
耿源与李丽也轮流来过,但都只在ICU外面瞅了眼就走了。柏阳瞧见,回家告状说:“就他们那样子,跟看人死没死似的。”
柏晟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是耿维荣住进医院的第九天。他眼下发黑,胡子拉碴,大衣打皱地站在ICU窗口处看着屋里的人,一个踉跄没站住差点跪在地上。
龚劲森扶住他:“没人想的,你振作点。维荣有个心愿——活到100岁。他现在才30出头,还有近70年的时光呢。我想他大概也是听到你那错误的死讯,一时难以接受,才导致病情复发,做了傻事的。你现在回来了,多陪他说说话,他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柏晟有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道:“我知道他一向口是心非,我知道他那会儿说那些话都是想激怒我赶我走。我都知道也都明白,可我还是……出国也是……如果早知,早知……”
苏乐东说:“谁也不是神仙,会掐指算出未来。”
这句话像是敲醒了柏晟,他猛地擡头看向游晔义身边的一个长得像小桃子的圆脸姑娘。
他推开龚劲森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到木桃身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之大让木桃瞬间疼出眼泪。
“我听阳阳说过,你会算命,你是神婆,你帮我算算,他什么时候能醒,你算啊,你算啊!”
游晔义吃力地扭着柏晟那双纹丝不动他抓住木桃的手,厉声呵斥道:“柏总,你有家人要守护,我也有。今天木桃要是哪里伤着了,我不敢保证我能做出什么。放手!”
柏阳也跑上前,扶着木桃。“二哥,你把木桃弄疼了。你别为难她!”
柏晟是被众人拉开的。两人一分开,木桃立刻躲的远远的。她撩起袖管,看着隔着棉袄都能在她胳膊上留下的指印,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神经病啊,早知不来了!
“滚!都滚!”柏晟嚎叫着撵众人,柏曦与牛坤宏试图上前劝说也无济于事。牛坤宏搂着眼眶发红的柏曦说:“先离开吧,维荣还躺着,小亮应该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况且也有值班医生与护士。”
柏曦被说服,擡手抹去不争气滑落的眼泪。强打精神地招呼着众人先离开休息,维荣这边她帮不上忙,但维荣朋友们,她还是能照顾了的。她走向木桃,确认她的胳膊无事后,代替柏晟与她道了歉。木桃摇摇头:“没关系的。柏总,不是我不算,算这个减寿命的。我没几年也要30了,我时间不多……”
柏曦吸着鼻子笑道:“我听阳阳说过,没事的,我们不算命。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可不能减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