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坐在车后座的张誉，也看出耿维荣的异状。他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嗫喏道：“耿叔叔，你不舒服吗？”
耿维荣头靠在车窗上，身子半蜷缩着坐在副驾驶位。低声地简单回了句“我没事”后，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
柏晟开着车，看着车内后视镜笑道：“你耿叔叔开车不晕，坐车晕。他晕车呢，你让他休息会儿。”
张誉看过同学晕车时的模样，的确与耿维荣有点像。他十分懂事地说：“我知道了。柏叔叔，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
“柏叔叔，电子信息，编代码难吗？”
“这个，我还真回答不了你。我不是念这个专业的。怎么，感兴趣？”
“嗯。我长大了想给你打工，然后用这个技术帮助跟我一样的人。”
张誉认真的模样，直接把柏晟逗乐了。
“好啊，我等你，到时等你学成归来，我给你留一个好位子，让你行侠仗义。”
“好！”
听着车内的令人轻松的对话，耿维荣发闷的胸口终于钻入一缕新鲜空气。
将张誉安全送回家，柏晟才开车前往耿维荣的家。
“你不怕吗？”
耿维荣突然的搭话，让正聚精会神开车的柏晟愣愣地啊了一声。耿维荣的情绪并未出现波动，反倒如一潭死水般平静地说：“你刚刚不害怕吗？如果那个主任报警，你家就完了。”
听他是说这个，柏晟笑道：“放心，报不成的。那个姓李的没几年就退了，加上蚌一在评选，为了能安稳退休与做出个业绩，他会拦着那个姓郭的。而那个姓郭的性格要强，应该也不希望学校因她失去什么重要头衔。说白了，都是揣着利己心思的人，放心吧，我不打无把握的仗。”
柏晟的运筹帷幄，让耿维荣不禁感慨：“你还真是变了很多。”
“是不是变得很优秀，让你忍不住想靠近？”
“嗯，的确，让我忍不住想靠近抽你。”
柏晟脸上挂着笑，扭头瞟了眼缩在副驾驶座上的耿维荣。也不知是戳中了他哪个笑点，耸着肩膀笑个不停。
耿维荣将头擡起，看向此刻跟中了亿万头彩地主家傻儿子般的柏晟。他嗤之以鼻地皱起眉，没眼看地将脸扭向车窗。看着窗外逐一亮起的路灯下一一闪过的景物，不知不觉中，他也忍不住地勾起嘴角。
但这个笑容也只在嘴角停留一秒，便随着某个自我贬低的意识，消失殆尽。像之前很多次一样，本要触摸到阳光的情绪再次走回黑暗。
耿维荣问他：“之前在小区发生的事，你为什么没说。”
柏晟收敛起笑意，不太确定耿维荣问的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故问道：“什么事？”
耿维荣挑明：“我在小区酒后落水。”
“那个啊。”柏晟故作不在意地说：“那个啊……那次也算是碰巧了。况且，我猜你应该也不想被我救。毕竟当时，以我们的关系，换做是我失足落水，我是不想被你救。不为别的，就怕日后出现挟恩图报。”
柏晟的解释让耿维荣想到龚劲森的猜测。他继续问：“你没想过用这份恩……留我？”
柏晟说：“耿维荣，我想跟你在一起，全是在我喜欢你，爱你的基础上建立起的想法。我希望你能与我一样，而不是因为掺杂其他因素，才与我在一起，比如恩。”
“我做不到你要求的这种纯粹。柏晟，我真不是良人。”
“是不是我有感觉。我的感觉告诉我你是。维荣，给我个机会，我们试试，我可以给你个家。”
听见家这个字，要说不心动，耿维荣则觉得自己太假了。
他苦苦追寻这么久，不就是想要个家吗。像曾听一位奶奶唱过的一首歌里写的那样。他想要有个家，不需要大而华丽，只要充满关爱，充满温情，当他疲倦，受了惊吓与委屈，回到那间屋子，可以得到关怀，得到安慰，得到鼓励与陪伴。
柏家是有这个条件的，可是那终归不是他的家。柏博广，张彩兰，他们不姓耿，他们不姓李。耿维荣执着的家，是有着耿源和李丽的。而且……
耿维荣打断自己的思绪说：“你刚刚是不是说，希望我留在你身边发自内心爱你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