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耿维荣被带到他帮龚劲森在公司附近不远处租的一套还原房中。
他们几人刚到没多久,苏乐东拄着双拐也来了。听着屋外的动静,耿维荣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装没事地对龚劲森说:“你出去吧,我没事,睡一觉就好。”
龚劲森不放心:“我还是再陪你一会儿吧。”
耿维荣强颜欢笑地推他:“又不是第一次,你还不知道我吗。放心,不会有事的,我说过,我要活到100岁,为了这个目标,我会努力地活下去。我只是条件反射,挺过这一阵就好了。你信我,我要真挺不下去,我会跟你说的,毕竟我还没到100岁呢。”
见他还保留理智,并没失控到思绪混乱说不清话,龚劲森选择相信他。
“那好吧,你有事喊我。窗帘要帮你拉上吗?”
“不用了,我闭目养一会儿就好,你出去吧。”
龚劲森应声离开卧室,像以往一样,并没将门关严,并带着沙展明与苏乐东守在门缝处。做好了只要耿维荣出现伤害自己的行为,他们立刻冲进去的准备。
耿维荣看着门缝外的三个黑影,浅浅地叹了口气,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将脸朝门,闭目养神。
他很想去思考柏晟怎么成了柏曦弟弟这件事,去想柏晟的表白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发蒙的脑袋怎么也运转不起来。
他试图抛却一切的认知,放空自己,重新梳理这份心情,手机在耳边不合时地震动起来。
他不得不睁开眼睛,取过枕边的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父?”,耿维荣心若漏跳一拍似的,很快又加速跳动起来。
他单手紧紧地按着胸口,屏气凝神地看着手机发呆。当手机停止震动的那一刻,他有种轻松感。可还没来及为这份轻松暗自欢喜时,耿源的电话又拨过来。面对连环夺命扣式的来电,耿维荣终是认了输,颤巍巍地接通电话。
“我他妈的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了,你这辈子这么害我!你喜欢男人,行,但你勾搭人勾远点!柏家老二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说你是他媳妇!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儿子是个同性恋,是个搅屎棍,你满意了,终于大仇得报,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开心!”
电话中耿源气急败坏的声音让耿维荣好不容易将要平复的情绪再起波澜。他不明白,为什么在父母的眼中自己永远是那么的不堪。他不懂,他们既然这么讨厌自己,为什么当初又要生了他。
“在你的心里,我是不是永远都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垃圾?”
耿源不答反问,“你说呢?你自己说,我有没有给你机会?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是你自己要当垃圾的,不是我把你当垃圾!小祖宗,不要弄得像我们欠你的成不成?你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你根本不会来这个世上。没有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你能活到现在?”
“你当我想来,你问过我吗?”耿维荣从小到大为数不多地对着电话另一端的耿源嘶吼道,“你们有把我当儿子看过吗?我是人,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我不是不知道痛的机器。我从小到大为能得到你们夸奖,为能得到你们的注意,我听话懂事,也试过叛逆,可我换来了什么?我如今变成这样,你们难道没想过会为什么吗?”
“那你的意思,你是同性恋还是我害的?行,行,行,我在外面那么打拼,好吃的好喝的从小供着你,结果还供出错了?对,是我们害的你,如今我这么丢人,都是我的错,我的报应,你一点错都没有,可以了吗,我的祖宗。都是我们的错,就你对!我给你道歉,我给你说对不起了,要不要我再给你磕几个头啊,祖宗!”
耿源的不理解与刺耳的反话,让耿维荣第一次主动挂断电话,然后快速地关机。
他擦拭着总也擦不干的眼泪,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一口一个废物,一口一个不值得,他们不配。
透过门缝,沙展明眼睛通红地想冲进去,但被龚劲森一把拦下。
“森哥。荣哥他……他在自残,一不小心人就没了。”
话音未落,沙展明的脑袋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龚劲森一巴掌。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龚劲森边说边看向苏乐东,“管管你家的熊孩子,别整天跟缺心眼似的。”
“小明不也是担心。”苏乐东思忖着说,“毕竟像他们这个群体,最后不好多都……”
“行了吧,你怎么也跟着添堵起来。”龚劲森被他们说的,想起之前的几次意外,也开始烦躁起来,看着屋里抱头痛哭的耿维荣,龚劲森像是对他们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他没事,他健康着呢,都别瞎想,他说过,他要活到100岁的。”
三人扒着门框,透过门缝观察屋里的动静。沙展明与苏乐东趴在龚劲森身上,往门缝里瞧。万一真有个什么,立刻冲进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