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石叔，他人情况还好吗？”柏曦看着站在楼梯口，与石磊交谈的牛坤宏急着问。
石磊叹气道：“他的情况，超出你石叔的能力范围了。我正想着给一个老同学打个电话问问，他选修过心理学。”
“石叔，他这病是不是很麻烦？”
石磊为难地说：“他这个情况，以前同学聚会上听人聊过。说不好的，你说麻烦吧，找到症结，找对出路，也很简单。主要还是看他们自己愿不愿配合。小曦”石磊犹豫着说，“你真打算让小亮跟他在一起？”
柏曦垂眸失笑：“石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他终究是会康复的不是吗？而且，我相中的也是他的人品。我想小亮也不会在意的。”
“但是，找了这么一个人，你们家今后都要过得小心点，他们很敏感的。人品好的多的是，有时，也不一定非要是这个人。”
柏曦明白石磊是真的关心他们，但听着石磊的话，她的心里还是生出一丝不悦。
“石叔，有时就是非他不可。我喜欢这个弟弟，就算小亮最后会负他，我也想认下这个弟弟。”
“老柏，你看这……”
一直站在旁边不言不语的柏博广，看了看女儿眼里的莫名的坚定，擡手拍拍老友的后背。
“走走走，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小的自己处理吧。刚刚的棋还没下完呢，继续下棋去。”
柏博广招呼着石磊离开后，柏曦略过狐疑看着她的牛坤宏，跑向客卧。
敞亮的屋内，耿维荣裹着被子缩在床头颤抖着，虽然刻意地压着声音，可哭声还是从被窝里隐隐地传出来。听见有脚步声，他抖的更厉害了。说话都带着恐惧与恳求。
“我求你们，你们先出去好不好，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就一会儿，求你们出去，我没事，我好得很，我真没事。你们别过来，我过一会儿就好了，就一会儿，只要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很快就好了，很快的。”
柏曦喉间有些发堵地吸了吸鼻子，未言语地退出门外，将门合上。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耿维荣咬着胳膊，不敢发出声音地哭起来。边哭边揪着自己的头发，告诫让自己快点冷静下来。
他一遍遍地在心里骂着，“傻X，你哭什么啊，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可哭的啊，这些又不是没遇过，哭什么哭啊，你个废物。”
可不管如何自劝，那股子哭意都无法压下去，哀伤的情绪致使眼泪完全不受控地从眼眶里流出。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声突兀地响起，已经红肿的面颊此时雪上加霜。但即便如此，他也没什么痛意地又给了自己一巴掌。两个巴掌重重落下，耿维荣眼底浮现一片星光，缺氧而产生的晕眩，头痛，恶心，让裹着被子的他，地从床上摔到地上。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到墙角，双手抱住小腿，脑袋埋入膝盖，蜷缩成一团的他似乎力求缩到别人看不见他的地步。
等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原先洒进屋内温暖的日光，已被皎洁的月光所取代。
瘫坐在地上的耿维荣，试了好多次，才扶着墙，忍着双腿的酸麻感，吃力地从地上站起身。推开窗户，看着二层楼的高度，他烦闷地再次跌坐回地面。
从窗户离开是不可能了。可如果走正门……他该怎么面对柏家的人。一次已经够了，这又来第二次。
正愁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架遥控飞机从窗外飞了进来，掉落在他的脚尖处。
“荣叔叔，你睡醒了吗。”柏奥冬稚嫩响亮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我的飞机掉你房间了，你能帮我扔下来吗？”
耿维荣看着那架看似普通，实际昂贵到是普通家庭望而兴叹的遥控飞机，他挪了挪屁股，一只手捡起飞机，一只手抓着窗沿借力站起。
不等他说话，冬冬在灯火通明的花园里雀跃地喊道：“就是这个，荣叔，你要不要下来一起玩。你玩夏夏的那台飞机，我们来比赛啊。”
耿维荣想喊不用了，可哭得有些久，声音哑的不行，在加上体力的损耗，他完全没力气让自己的声音传到冬冬的耳朵里。
他想将飞机就这么丢下去，但考虑到不菲的价格，他还是二话没说地拖着仿佛不是自己的双腿，硬着头皮向屋外走去。
看见他从楼上下来，柏曦与牛坤宏若无其事地与他打招呼。
牛坤宏说：“是冬冬吵到你了？”
耿维荣声音沉闷嘶哑：“没有。”
柏曦说：“对了，你饿不饿。那会儿看你还在睡，我们就没喊你。饭菜都帮你热着呢，我给你端过来。”
耿维荣来不及出声阻止，柏曦已经跑去厨房。
牛坤宏上前：“小曦一直想要一个像你这么乖还懂事的弟弟。她既然认定你是弟弟了，你就别客气了。”
冬冬从屋外屁颠屁颠地跑进来，后面还跟着矮他一个头，抱着同款飞机的夏夏。两个孩子冲到耿维荣的面前一左一右地拉着他的手。
“叔叔，我们去外面玩吧。”
牛坤宏：“冬冬，夏夏，叔叔还没吃饭呢。”
耿维荣：“没事，我陪他们……”
“不用，能惯的事自然要惯，不能惯的也不能盲从。”牛坤宏言笑晏晏地对耿维荣说完，再次换上严父的姿态对冬冬说，“叔叔首先没吃饭，再来，等会儿爸爸和妈妈有很重要的事与叔叔谈。”
夏夏问：“明天不可以吗？”
“不可以。很重要的事。”
冬冬失落地从牛坤宏手里接过飞机，转身拉着妹妹临走前，不忘问牛坤宏：“那叔叔明天可以跟我们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