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浪荡子怪叫一声,放下捂脸的手,露出那红肿的拳头印,“你说这是你干的?!”
闻清韶淡然点头:“对。”
“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是现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郎、郎君,我、我看见了……”有一个小厮呐呐出声,“就是她揍、揍的你……”
“郎君若是还不信,”常笥在一旁柔柔弱弱地说,“就再让她在往你左脸揍一拳,你看两个拳头印对不对得上,不就好了?”
众人再次惊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端庄典雅的娘子能说出这么恐怖的话,但闻清韶却很赞同地点头:“虽然麻烦了点,但我也不是不可以屈尊再送你一拳。”
“什么麻烦,什么屈尊,我看你们是想死?!”浪荡子彻底怒了,“都给我上!”
那几个亲眼目睹的小厮哪敢上,甚至往后退了一茬,其它人压根不信那两哪两个小娘子能打得过他们,轻蔑地走了过去:“郎君,我们手下没轻没重的,万一……”
“给我下重手,还怜香惜玉个屁,给我狠狠地打!”
但那两个女人并没有像她以为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脸色分毫不变,从容地像是在自家院子散步,然后遇到了一只不听话乱叫的狗,于是皱着眉头风轻云淡地教训了几句。
尤其是那个总是咳个不停、病怏怏的女人,竟然还在那问:“可惜了那份熟羊肉,闻娘,我们等会再去买一份吧。”
啊啊啊啊啊啊,气煞他也!!!
“给我一起上!”
一群人高马壮的护院顿时一轰而上,周围的人下意识惶恐避开,生怕被殃及池鱼,有人不忍心两个漂亮娘子受罪,劝道:“两位姑娘,这又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快给这位郎君服个软!”
但也有人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毕竟她最近在京城可不低调,于是冷眼旁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等着这恶霸遭殃。
“该服软求饶的是他。”闻清韶只说了这一句,然后不退反进地迎了上去。
她随手从旁边的摊位抽出一根鱼竿,然后挥得虎虎生风,专挑xue位和腘窝这种刁钻的地方打。
那些壮汉见她是个女子,小瞧得很,连挡都懒得挡,但真等那竿子落在身上后,像是被蛮牛的角狠狠撞了一下,筋骨撕裂,猛地跪倒在地,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
“啊啊啊痛死了我——”“哎呦我滴娘疼死我了——”一群大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小娘子打翻在地。
此起彼伏的惨叫中,闻清韶利落地收回鱼竿,一步一步朝浪荡子走去,他被吓得连连后退,一个不慎又摔倒在地,身后的小厮也吓得手直哆嗦,扶了半天也没扶起来,他只能跌跌撞撞地自己往后蹭:“你、你要、要干什么……”
闻清韶微微一笑,然后在他惊恐地目光下举起那夺命的鱼竿,猛地往他的下三寸砸去,只听“砰”地一声,竹竿擦着他命根被砸得四分五裂,碎片四溅,划破了浪荡子惊恐到一片空白的脸。
与脸上那细小的血口形成对比的,是从他胯间流出的骚臭黄色液体。
这个有名的恶霸祸害,他、他……竟是吓尿了。
热闹的东角楼街巷此刻却万籁俱静,落针可闻。
众人恍然如在梦中,却听那娘子再度开口,清脆悦耳的嗓音此刻却似鬼魅索命:“店家。”
“诶、诶。”那鱼竿摊铺的铺主是个老伯,见她看着自己,连忙哈着腰答道,用袖子不停地擦着手上的冷汗。
“这鱼竿的钱,由他赔给你。”闻清韶丢掉手里报废的鱼竿,拍了拍手,又理了理压根没乱的发髻。
“好好。”他虽是这样应着,却没打算要回鱼竿钱。
可那娘子却又轻飘飘地睨了那浪荡子一眼:“怎么,我还没让你赔我熟羊肉的钱呢?还是你觉得——这鱼竿没用在你身上,你不想赔?”
“赔、赔!我赔!”他要是不应,她能立刻再拿根鱼竿结实地往他命根上砸,“快,快给钱。”
那身后躲过一劫的机灵小厮,立刻从怀里掏出碎银,毕恭毕敬地递给铺主,然后缩着脖子看着闻清韶。
“还不走,是想让我请你们吃牢饭呢?”
“走走走,我们快走!”那浪荡子如蒙大赦,连忙领着那群瘸瘸拐拐的护院,歪七扭八地离开。
待走远后,忽然又扭头回来,恶狠狠地盯着她放狠话:“你可千万别让我知道你是谁,今天我受的屈辱,我会让你千倍万倍地换回来!”
闻清韶翻了个白眼:“也不劳你费心思查了,我是你姑奶奶闻清韶。”
那浪荡子压根没听见,放完狠话就跑,生怕她追上来给他来个物理阉割。
“闻清韶是谁?”反倒是周围传来了议论声。
“就是那个被抄了家,前些日子还闹出捉奸笑话的那个怪力女!”
“怪不得……”
闻清韶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他们下意识缩着脖子闭上嘴,悻悻地散开了。
那被救的娘子担忧地看着她:“这位娘子,多谢你救了我,可是……那恶霸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你这……”
“兵部侍郎?他可是姓王?”
“是。”
没想到也算是个熟人,那个王侍郎不正是贪污案里的老鼠屎,那看来这恶霸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那没事,他得意不多久了。”有还没走的人听见,顿时撇嘴摇头,这小娘子口气可真大,即便是太子来这,也要给那恶霸几分面子,她不过是逞一时之快,那恶霸报复人的手段可不是光力气大就对付得了的。
那娘子仍是担忧:“那恶霸惯爱使些恶臭手段,娘子可千万小心……”
“姊姊,你好厉害啊。”那女童不懂这些,只看出来了欺负自己阿娘的坏人被眼前这个漂亮的姊姊打跑了。
闻清韶听到她这么喊自己,忽然就想起了武馆大娘的孩子,又想到自己出来得目的:“我开了一家武馆,妹妹要不要来试试?”
“武馆?”女童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
“那是学武的地方。”一旁的常笥接过话,“只要学了武,你就可以自己保护你阿娘了。”
“真的吗?”女童显然很是心动,立刻看向自己阿娘,“阿娘,我想去武馆。”
那娘子到没说什么“女子不能学武”,只是为难地说:“我们没有钱,交不起束修……”
“不用钱……”闻清韶才开了口,却被常笥打断,“你若是愿意,我们武馆还缺个帮手,你可以用工钱抵束修,还有你夫君的丧葬费,我们也可以提前预支给你。”
常笥考虑得显然比她更周全,闻清韶跟在后面点头:“你也一起来吧,闲暇之余也跟着练练武,孩子还这么小,你得先保护好她,她以后才有机会保护你啊。”
“我也可以吗,我年纪这么大了……”
常笥笑道:“只要愿意学,任何时候都不怕晚。”
“四娘说的对,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都来我武馆!”武馆的大家庭又多了一员,闻清韶高兴地开始逗小孩,“妹妹现在可不能叫我姊姊了,要叫师父。”
“师父。”女童乖乖应到,还像模像样地拱起手行了个拜师礼。
闻清韶很受用,又拉着一旁的常笥介绍道:“这是你师姐。”
“什么是师姐啊?”
“她比你先来师父这里学习练武,所以是你的师姐。”
“那我不就是阿娘的师姐了!”女童又瞪大了她那双灵动黑黝的眼睛。
闻清韶一愣,和常笥对视一眼,双双哑然失笑:“也可以这么说。”
“天呐,我成了阿娘的师姐了!”那娘子看着自己童真的女儿,无奈又幸福地笑了。
……
于是闻清韶放弃了满街的美食,和常笥一起领着这对孤苦伶仃的母女回了武馆,未曾想在院子里见到提前回来的贺余生。
闻清韶满脸惊喜地迎了上去:“二郎,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们武馆又有新人了!”
“我也有好消息告诉你。”贺余生无比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温柔如水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时又变得冷淡疏离,他客套地向常笥点头示意:“常娘子。”
常笥对这个称呼很满意,也很上道地领着那对母女走开:“你们聊,我带她们熟悉一下武馆。”
“多谢。”
待常笥几人离开,闻清韶好奇地盯着贺余生:“二郎,什么好消息?”
“边关传来消息,辰国的军队已经扎营在玉门关几里外,两国马上就要开战了。”贺余生道,“官家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此事,估计明日在朝堂之上就该谈起此事。”
“清韶,我们翻案的时机到了。”
闻清韶却不算太惊喜,自打她知道闻父被贬是作戏之后,便知道这个案是肯定会翻的:“开战对于我们是好消息,对那些边关的将士和百姓却是个噩耗。”
“清韶,辰国狼子野心、意图犯境,我们胤朝必没有怯战的道理。”贺余生认真地说,“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并不是我们为岳父翻案而导致的。”
“你关心岳丈的清白那就更没有错了,从大局来看,我们更应该要翻案,这样我方多了岳父这员骁勇善战的大将,才能以最小的伤亡攻退敌军、守卫边疆。”
“二郎,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