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男痛得满头大汗瘫在地上，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旁痛苦地捂住肚子的陈老大终于反应过来：“你、你是那个闻、闻家那个小时候就砸死一只老虎的怪力女！”
“是她？！”众人骇然，他们都是北方的难民，早几年前闻清韶还和闻父在那边住的时候，就闹出了不少夸张传闻，什么倒拔垂杨柳啊，什么一拳捶死了老虎啊。
“……是我。”闻清韶也懒得辟谣，像丢垃圾一样把瘸腿男都在路边，然后朝一开始那个大娘的方向走去。
路过的地方，众人纷纷像躲瘟神一样闪开，生怕她一个不高心砸死了自己。
“……”
闻清韶一路顺通无阻地来到那个大娘面前，大娘放下手里装衣服的盆，护着怀里的孩子警惕地看着她。
反倒是孩子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姊姊，你好厉害啊，一下就把那群人打倒了！”
“也就一点点厉害。”闻清韶对小孩亲切地笑了一下，又看向大娘，“大娘，刚才多谢你提醒我。”
“……不必，”大娘冷着脸，“你也不需要我提醒。”
“大娘，你有没有兴趣当武术师傅？”这个大娘品行不错，手部力量看着也不错，基本符合她的要求。
大娘一脸木然：“……教你？”
“当然不是，就是教那些普通娘子锻炼锻炼身体，不难的，我们还会提前培训。”闻清韶道，“而且每个月我们可以给你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已经很多了，相当于一个普通官差的俸禄。
大娘却仍在犹豫，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可这个小娘子看起来实在真诚。
贺余生走了过来，目光漠然无情地从瘫在地上的瘸腿男划过，落在闻清韶身上时又瞬间温柔如水。
他牵起她的手，对大娘说：“您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你若是不相信，我们可以去官府签契。”
“我们这些难民没有文书，签不了契……”大娘摇头，低头看了眼怀里懵懂的孩子，一咬牙答应了，“我答应你们。”
“好诶！”闻清韶开心地都要蹦起来了。
大娘怀里的孩子被她感染，就算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开心得蹦蹦跳跳：“好诶！好诶！”
“带上你的亲人和孩子，直接搬过去吧。”贺余生又瞥了眼不远处交头接耳的人群，淡淡地说，“他们知道你帮了我们，难保他们不会动些歪心思，把受的气撒在你们身上。”
“还是二郎考虑得周到。”闻清韶忍不住点头，提议道，“你们就直接搬到武馆去住吧，我们包吃包住！”
眼见大娘犹豫，她又继续道：“孩子还那么小，你总有顾不上的时候，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好吧。”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大娘领着他们回到自己的住所，那是一个破败却还算温馨的角落，土块和石瓦堆出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大娘去收拾东西的时候，闻清韶几人就在外面守着，有人过来看热闹，就被她挥舞着拳头吓了回去。
大娘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闻清韶又废了半天口舌把拘谨的大娘劝上了马车。
小孩子好奇心重，也不怕生，第一次坐这种豪华马车，激动得问这问那：“姊姊，这是什么啊？”
“要叫娘子。”大娘唬着脸说。
“没事，就叫姊姊吧，我还没当过谁的姊姊呢。”闻清韶笑道，回答了孩子的问题后，又问大娘，“对了，大娘，你可还认识一些和你情况差不多的女师傅，要品性好、身体也不错的。”
“有倒是有……”大娘有些犹豫。
贺余生看出她的顾虑，在一旁说：“你姑且推荐一下，我们会自己去考察，合格的才会雇来。”
闻清韶在一旁小鸡啄米般点头，可爱的模样惹得马车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气氛一时非常和谐。
大娘这才松了口气，边思考边报了几个名字，贺余生一一记了下来。
到了武馆的院子，大娘连连拒绝不敢住进去，说可以自己去附近租个房子，但被闻清韶劝了半天又劝进去了，毕竟院子空着也是空着。
大娘心中过意不去，对开武馆和招工的事情更上心了，当下就给他们详细地介绍起她推荐的那几人的基本情况。
闻清韶不忍拒绝她的好意，干脆一鼓作气地和贺余生把那些人考察了个遍，然后又定下了几个人选。
这一番折腾下来，把所有人安顿好，已经快到申时了。
闻清韶再兴奋再有精神，也累得不行了，回敦亲王府的路上，闻清韶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差点都睡着了。
贺余生心疼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闻清韶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重……二郎身体不好……”
“……我身体已经要好了！”贺余生又好气又无奈，“睡吧……”
闻清韶闻着他身上熟悉又安心的味道，意识渐渐沉睡。
直到马车在王府大门停下，闻清韶才被贺余生叫醒他：“清韶，到了。”
“哦……好……”闻清韶还有些迷迷瞪瞪的，但先下了马车后，还是记得转身扶他先马车。
贺余生面色复杂地看着她朝自己身体的手，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强调：“清韶，我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你……”扶。
“我知道啊，但是我就想扶你呀。”闻清韶眉眼弯弯。
……算了，她想扶就扶吧。
贺余生自暴自弃地搭上她的手，然后下了马车。
两人跨进大门，刚要往竹院走的时候，闻清韶忽然看见什么，顿时松开手，提着裙子哒哒哒地就往一个方向跑：“四娘——”
只见大门正对角一个树荫处下，站着个身形纤瘦修长的女子，她闻声擡头，露出那张秀丽温婉的脸，脸上浮现出亲切的笑容：“闻娘。”
这对妯娌见面自是很开心，徒留贺余生哀怨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沉默不语。
“四娘，你怎么回来了？”闻清韶跑到常笥身边，满眼惊喜，“怎么忽然回来了，是你病已经养好了？”
“老毛病了，已经养不好了。”常笥含笑摇头，轻咳一声，背着已经落山的太阳，擡眼看向天边，“而且……”
“冬天就要来了。”
时机也要到了。